亏欠

铃铛声越来越大，山体也不断在震动，油灯与蜡烛也都熄灭了，这里没有一丝光亮，全黑的世界对于谢湾来讲是件麻烦的事，她记得自己马上走到壁画的尽头，墙角是相对安全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钟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本能的向钟苍的方向摸索，总算抓到他的手，但是手指的寒意再次向谢湾传来，谢湾顾不了这么多，顺着墙壁疾步走到了墙角。

“蹲下啊，你怎么不动！”谢湾又往下拽了拽。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声音，让谢湾心凉了半截。

“你在和谁说话，我在这里。”钟苍终于发声，但是声音不是从谢湾身边传出来的。所以，她现在牵这个人是谁？

山体停止震动，铃铛停止声响，蜡烛瞬间复燃。恢复光明的瞬间，谢湾的心脏骤停，密密麻麻的石像从山神脚下爬来，已经将她栖身的墙角团团围住，抬头便是狰狞的鬼脸，自己的手牵着的同样是小鬼的手，手已经被石头攥住拿不出来。她看不见钟苍在哪个方位，好在小鬼重新化作石像，只要蜡烛不灭她就暂时没有危险。

谢湾呼叫钟苍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她另一只手扶着石像的头，挣扎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不见人影，钟苍不会已经死了吧。

所以这次娶妻结局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

右手被石像桎梏住，自己无法脱身，下次灯灭自己可能就被分食了，谢湾不会死但是不代表她不会疼。想到这里她还是有点害怕。现在最后的希望就是钟苍了，至少她还没有看到钟苍被砍头的画面，那自己就还有脱身的可能。

谢湾回过头，看到之前墙上的壁画好像有变化，最上边的一层岩石被震下来了，露出了里边的内容，这与之前的壁画截然不同。顺着看去，鬼怪袭击人们与村庄，山神挥舞自己手中的刀枪挡在人类面前，战胜怪物后，村庄的人们给山神修建庙宇，制作羽冠，富裕的人家献上自己的奇珍异宝。穷苦的人家只能献上自己的女儿。后来大量的鬼怪再次来袭，山神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人们则认为山神背叛了他们，于是人类的首领与小鬼做了邪恶的交易，他们诱骗抓住山神，同时献上男人与女人。庙宇被烧毁，神像破碎化为尘土，人们不再相信这个英雄。

谢湾看不到后边的壁画了，故事还没有结束。

李琛收到谢湾的信息后标记了小屋的地址，又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前往山洞。路上和他同行的村民都表现出慌张的情形，村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但是这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寡言，最爱凑热闹的孩子们也被锁在家中。这样的反差，使整件事情变得诡异。李琛看到白天送他糕点吃的年轻厨娘，于是绕道厨娘身边搭话。

厨娘告诉他之所以全村人很恐惧是因为村民也不知道山神会不会对这次祭祀满意。

李琛心里生出许多问号：“你们怎么知道山神的态度呢？”

“若是满意，那未来一年，山神都会保佑山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大家生活都十分美满。”厨娘说着，似乎美满的生活离她以及很近了，也似乎她很久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

“那若是不满意，会有什么后果？难道土地干旱，颗粒无收？”

“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厨娘顿了顿，又摇了摇头，看来是不打算说了。

李琛看出了厨娘的不容易便问道：“所以哪种情况比较多？”

厨娘眼神里露出一丝惊恐，瞬间又变回正常的样子。“自我记事起，我们的村庄年年风调雨顺，祭祀的新娘都是最有福气的女孩。她们等祭祀结束之后会安然回到家中，但是她们不能透露在山洞里祭祀的过程。大祭司会在山神祭前后出现，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的身份尊贵，是神的使者。”

李琛疑惑问道：“为什么要用‘他们’？大祭司难道不止一个人？”

厨娘说到：“我并不知道大祭司是谁，只是我有注意到大祭司的声音会变化，身高有时也不同，这两年的大祭司好像一直再换，之前的大祭司不知去向。我猜测山神肯定不止一个使者。”

“山神会给你们带来幸福，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李琛回头，看向厨娘，眼神里尽是锋利，谎言无处可逃。他知道，这次偷盗尸体祭祀山神，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这里明明出过事，但是所有人避而不谈。

厨娘像是内心防线被突破了，哆哆嗦嗦低下了头，但还是没有给任何回应。

队伍也渐渐走到了山洞处，只见到大祭司对村长说了什么，村长便急匆匆回来，命令大家跪下，嘴里念念有词，诡异而神圣地典礼进行到了尾声，所有人都跪卧在山道，接着是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像是在等待，等什么李琛不知道。

他看到假扮新娘的谢湾被大祭司带到山洞内，入口传来微光，似乎是点燃了老式的油灯。

偌大的山林，宁静的傍晚，没有鸟叫，没有蝉鸣。默约十分钟，地面突然开始发出震动，像一场小型地震，洞口的光消失。李琛心里一紧，立马站起来奔向山洞，越过人群被挡在最前面的村长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