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日课程结束时,红日自西缓慢而落,最终埋藏在漫天绚彩云霞里。
四月的近黄昏,春风和软,官道静谧,雀儿站在枝头,三声啼叫,啼开了三道书院黑沉的木门。
书院规矩极多,任是何等身份,也不可带下人入书院内。
广阔的书院官道,早早被马车香辇占满,浩浩荡荡地,蔚为壮观。
云晓静立书院门前,见一众身着儒袍冠的学生鱼贯而出,容歌身着便袍与顾明月携手而出,格外显眼。
她静待两人话别后,这才上前,搀扶容歌上了马车,自己随后跟了进去。
容歌端坐在红底车厢内,略暗的光线下,少女肤色如冰,映衬着一双大而微挑的狐眸,黑得有些深邃,打破了轿厢内的寂静。
“护法可知麒麟教?”
前世麒麟教的教主后来是晏犰,而晏犰又是拂衣之子,与她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
若从天雍教算,晏犰的实权比她大。
老妖婆待她从来不差,为她在教中单独开辟了一处宫殿,她一应之物,堪比公主。若非如此,前世的容歌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卖命。
只老妖婆对她的感情很是复杂,似是恨她,又不肯亏待她,哪怕今生她救了她一命,老妖婆也不肯给她任何实权。
麒麟教是天雍教的分教,教中人只有极少人知,而现在的她,本不该知麒麟教。
云晓坐在她一侧,闻言心底一惊,面上却又扬起了笑意,看向容歌:“少主自何处得知的麒麟教?”
容歌眸底深意隐藏,少女眸色清润,覆着一层极浅的笑意,微微放松了身体,靠在车厢壁,闲闲道:“护法莫不是忘了,本少主在曙光府还有家九歌粮行?”
当今乱世天下,能开粮行的,除供应天家的皇商,也仅有几位世家。百姓所食主粮近八成被这几家垄断,能为普通商人留下的不过两成。
而这两成又有不知凡几的粮商争抢,近些年来,粮商多是包下村庄,如此才可不至于短了粮食供应。
当日容歌所在的曙光府曙光县,被容歌用全部身家包下八年。
那两年,容歌这个做过太后,久浸权谋的,第一次知何为百姓,何为粮食。
麒麟教作为地下第六国天雍教的分教,收入来源便是卖粮草,曙光府又是麒麟教大本营。
容歌敢问,便是知云晓不会怀疑,毕竟做粮商的她,不会不知麒麟教。
云晓果没怀疑,只麒麟教是天雍教分教的事,云晓纵是护法,也不敢未经圣女同意告知容歌。
云晓盯她眸子看了一息,笑道:“云晓在曙光府时,也曾听闻过这麒麟教,只知那教主在外身份是粮商,其他并不知。”
容歌颇感惋惜地轻叹了口气,微蹙着罥眉,似难得向人袒露心扉般,幽幽道。
“护法不知,纪九心比天高,自做了干娘女儿,时时刻刻不在想着为干娘排忧解难。咱们天雍教,教众数万人,若算上教外众与云榭山兵马,足有几城之人。
不想撞上了麒麟教,纪九深知天雍教隐秘,怎敢暴露身份,原包下的几县,来京时竟有麒麟教之人捣乱。不瞒护法,若无麒麟教捣乱,今年收成原可向教内交出三万两银子来。”
云晓被她的长篇大论哄住,听到只能交教中三万两银子,登时笑了出来。
区区三万两银子,若在常人看自是不错,可身为天雍教护法,三百万、三千万两,她也是见识过的。
她从不认为容歌真会对她袒露心扉,年岁相差太多不说,往日更是看不惯她手段。
她本有一徒,虽资质不好,胜在孝敬,三年前,与她一言不和,便被她赶了出去。若非她是圣女干女儿,又是少教主,这仇她怎会不报。
云晓心知她想假借她手对付麒麟教,恭谨地低垂下头,惭愧道:“少教主,云晓任务只是助少教主刺杀危长瀛,至于私下之事……”
容歌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云晓与晏犰不同,哪怕是上一世,晏犰也是一心向着她的。她之所有,晏犰大抵都知,只是不知她做粮商的意图何在。
云晓却是一心忠诚老妖婆的,前世她为保老妖婆,被危长瀛所杀,纵是明知会死,亦为老妖婆拖住了危长瀛。
这等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之人,待在她身边,她束手束脚,并不好有大动作,身体的蛊一旦要解开,她必然武功尽失。
晏犰未必能保她不死,在此之前,能保她的只有一人。那人而今尚在人世,和老妖婆夙仇颇深,她若入宫求见,云晓一定会知。
容歌看向雪白车帏外,倒退的官道,隐约有喧嚣声传来,似是岁月静好的人间烟火气。
可这表面的平静,不过几个月后便会终结,圣祖帝会在七月驾崩。
现在已是四月。
她望着车帏外,眸光有些失焦,向云晓道:“护法,既不管私下之事,纪九有一忙,当算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