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
江年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
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从邪神的花园到联邦大楼,从五号居民区到整个星际,把所有人席卷在内,但她完全找不到漩涡的中心在何处,也不知道狂风究竟会刮向何方。
“我以后可以找你问问题吗?”她最后问。
海生自然而然地应下,“随时欢迎。”
“代价呢?”
海生往外走了两步,转身回头,他在阴影处昂起下颌,犹如一支优雅挺拔的郁金香。
“和以前一样,请你在执行任务期间多看看我。”
江年目送海生离开。
江年看不懂他。
海生的每一次主动接近都好像出于善意,但毫无缘由的善意也会令人感到不适。
更何况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富有深意,偶尔冒出来的闲聊也信息量惊人。
海生……都说海生是财团塞进来的人,却没有人知道他和财团的真正关系,他会是哪方势力的人。
管家悄悄冒出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聊天的时候,还可以带上我吗?”
江年就当做没有听见,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夜深时,联邦办公大楼高层,一只手轻轻翻过泛黄的书页。
灯光温暖而明亮,座椅装潢用料奢华,四处摆放着最新款的智能设备,而海生却漠视所有电子产品,选择了一本旧日的纸质书籍。
一个人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似乎和海生相熟。
“晚上好,教授,”那人面带笑容,这样称呼海生,“今天怎么样。”
海生头也不抬,就知道来人是谁,“还不错,有了一些进展。”
“她的问题查清楚了吗?”
完全不需要具体的名字和事件,海生知道对方在问什么。
他垂下眸子,似乎在逃避什么,长长的眼睫在苍白的皮肤上落下阴影,就像有人在白纸上落下墨点。
“还没有,我需要一些时间。”
“是需要时间,还是……不忍和她分离?”
翻书的手一顿,海生蹙眉,“江永长,你管的太多了。”
一向亲切的语气竟然也会产生波澜,但这恰恰验证了对方的猜测。
那位名叫江永长的人对此毫不意外,但也只能叹息。
“是你忘了吧,教授,”他说,“那个人早就已经去世了,她已经死了。”
海生低着头愣了好一会儿,才乍然醒了似的,长长吐出一口气,“是啊,她死了,我还活着。”
不该死的人死了,想死的人却活到了现在,他有些时候认为命运非常可笑。
海生明白对方担心的是什么,只好劝慰道:“你放心,我比所有人都清楚她的死亡不可更改,不会再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哪怕你已经推开了那扇门?”
“哪怕我已经推开了那扇门。”海生坚定回答。
见对方还不相信,海生揉了揉疼痛的额角,无奈阐述,“我亲眼看过……看过上万遍,每一遍都带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每一遍都锥心刺骨,让我活在噩梦深处。就算推开了那扇门又怎样,哪怕是傻子也该清醒了。”
听到他主动提起了伤心事,江永长也退缩了半步。
“……抱歉,教授,我没有其它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回去。”
“在必要时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海生作出了若有若无的承诺。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海生放下手中的纸质书本,望向窗外。
那是夜半时分依然亮着灯的稽查处办公室,里面人影来来回回,似乎在发生激烈的争吵。
海生盯着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对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快了,”他突然笑道,“等到一场好戏正式拉开帷幕的时候。”
江永长的目光也望向那里,稽查员们的身影交错,表面上看是很多人在争吵,但实际上,江永长仅从中看到了两个名字。
第一财团,第十六财团。
星期一,早晨。
江年被放了出来。
是理查德稽查员亲手解除了江年的□□,他爱怜的神色就像看见忠臣蒙冤多年终于昭雪,让江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理查德在临走时还拍了拍江年的肩膀,拼命播撒爱与鼓励的话,最后还来了一句:“身体还好吗?”
睡了一晚上地板腰酸背痛的邪神犹豫着和他握了握手,想提醒他小心电信诈骗,想了想,到嘴的话又变成了:“没事,一切为了联邦。”
理查德对她的态度表示非常满意。
走出惩处局,还有人来接江年。
她刚出来,队长杰森就小跑两步上前,充满期盼的目光闪亮极了。
江年没想到还有人关心自己,她感动道:“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