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没有人应但门开着没上锁，林灵依没在顾及其他，按下把手进去。

冯青教授正坐在办公椅上对着电脑屏幕，有人进来他也没反应，甚至没有回头。

“冯教授？”林灵依站在门口试探着叫了一声，那人好像被激活一样扭头看她。

林灵依退出身关上门，快步走下楼梯离开了诊所。

心有余悸地回想看到的画面，冯教授面容惨白远不像正常人的红润，灰败的眼珠呆滞地盯着她，脖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转。

林灵依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腿软到几乎支撑不住身子，但她依然走着没有停下。

她怕自己停下来会发疯。

周围一幢幢高楼大厦像密不透风的牢笼，压得她喘不过气。林灵依捂住心脏，胸腔里震动不停。

她感觉自己全身充血，热腾的血液在体内奔流，耳鸣声持续刺激大脑让她不能思考。

是幻觉吗？或者，要怎样接受自己其实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到处是谎言和假象，林灵依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走在街上，身旁是来往的行人。小孩子的笑闹声、女人们来回砍价的争执声、商铺招揽顾客的动感音乐一一盘旋在耳边。

她想拦下一个路人，让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很好。

只是每当她试图和别人搭话时，她/他就会陷入类似电脑死机一样的状态。而如果她不去改变的话，这一切又如常运转。

这里是一处平静的湖面，只要她这颗石子不出现，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林灵依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想着她最不愿意想的一种可能，会不会其实这世界是正常的，而她是异端。

林灵依看着前面几步白栏杆外来往不息的车流，突然萌生了前所未有的自毁冲动。她站起身来，想做一个大胆的实验。

“依依！”

一只脚刚走到车道，远远的，她好像听到沈郁白的声音。

脑里紧绷的弦猝然断掉，剧痛袭来眼前一黑，她最后看到的，是沈郁白大步朝她跑来的身影。

林灵依昏迷后，世界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吞噬。车流行人、高楼诊所、草木蓝天都迅速变成细小的微粒直到化作齑粉，被风吹开无法抑制地散去。

天地陷入深不见底的虚无黑暗。

实验室里每台仪器都发出刺眼的警示红光和尖锐的鸣笛声，肖雨紧盯着屏幕，汗如雨下，手在操作盘上快出残影的来回移动。

沈郁白还是实验室里一袭白衣的穿着，跪坐在地上抱着林灵依，眼尾泛红颤抖的手抚过林灵依的脸颊。

实验室里警报声响起时，他一瞬如坠冰窖，当即操作系统把自己传送到林灵依身边。

只有系统检测到林灵依有超出阈值的高浓度情感时才会发出这种警报，这意味着她想毁灭世界或者自毁。

她发现了世界漏洞。

沈郁白内心的恐惧无以复加，向来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衣衫凌乱脸上泪痕斑斑，一副可怜模样，却还温柔地在她耳畔轻声重复着，“没事了依依，我在你身边，会好的。”

“一切会好的。”

*

林灵依再次醒来时，是在家里的大床上。

脑子里很乱，不断有记忆碎片闪现眼前。鲜红电动车、电视屏幕、公交、诊所、车道……

她想起来一切，包括最后出现的沈郁白。

她口渴想喝水，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的胳膊正被什么东西压着。

歪头一看，是沈郁白的脑袋。她摸到了沈郁白扎手的胡茬。

沈郁白被她的动作惊动，见她睁眼醒来眼里冒出光，喜不自胜地扬起嘴角，两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太好了依依，你终于醒了！”

林灵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郁白。面色苍白显得两个眼圈更加乌黑，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唇周和下巴冒出胡茬，脸上还有没擦去的泪痕，身上的衣服也很皱巴。

林灵依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倒是沈郁白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用衣袖擦了把脸，声音放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吗？”

刚一醒来林灵依就知道自己没有受伤，除了可能睡太久没有力气别的都好。她微微摇头。

林灵依不开口，沈郁白也没有主动提起之前的事，说着给她拿杯温水转身出了房间。

林灵依坐起身来把枕头放在身后靠着床头，思考着眼下情形。手机在床头柜上放着，她拿过来看了一眼，原来只昏迷了一天。

身上没有伤痛应该是没出车祸。林灵依摸摸头，虽然是因为头痛晕过去的但脑袋也没有明显伤口，就像之前一样。

不过林灵依可不再相信所谓的冯青教授，毕竟她已经见过真相，虽然可能太过诡异。

之前莫名上头的自毁冲动彻底消散，冷静下来的林灵依脑子清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