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骨
“两位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月牙骨有异动,众仙门都已前去支援,看来这月牙骨……”
薛腾正一脸愁容地叭叭说话,蓦地被旁边的小弟子拱了下手,顿时就收口不敢多言。
“仙门中事,我们无权告知于你,还望夏小姐谅解。”另一个小弟子个头更高,性情更为内敛沉稳,与那嘴巴漏风的薛腾比起来显得寡言许多。
夏羽霓“噢”了一声,反倒宽慰起他们:“我理解,你们也不容易,这么一直守着我也怪辛苦的。”
说毕正要关门,又听那个少年老成的小弟子忽然主动搭话:“对了,我叫游卿延。薛腾总是冒冒失失的,多有得罪夏小姐,我代他向你道歉。”
“你言重了,哪有什么?”夏羽霓笑道,有些不明就里,只当仙门中人都客气礼貌,当然不知他指的是薛腾送火误伤了她的事。
此火被苏向晚施了法术,会追着人跑,轻则毁容,重则杀人。虽非薛腾有意为之,但马虎犯事,追究起来也是他们的责任。薛腾没有反驳回嘴,露出内疚之色。
夏羽霓又宽慰了他们几句,便阖上了门回屋去。胸口的法心钥在隐隐作动,温热了一些,似是与那月牙骨有所感应。若真是如此,月牙骨冲破封印,那么破军星降,新魔神问世,这便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她回到窗边将法心钥自胸口取出,举在手里端详。金色的匙身,外形古拙,有一指之长,雕有精美繁复的花纹,这便是梦神遗留的上古神器。七年前,她失足从不周山坠下,跌入冥河,正是它救了她,此后竟一路相随。
只是她至今都不明白那法心钥为何会救她,选她来背负这非人的使命,被世人误解成天下之祸害。她明明只是一个连妖术都没有的小蛇妖,谈何拯救天下苍生,扭转乾坤?
“法眼见真,法心破相,虚实之间,唯心不变。”此时那法心钥又在“循循善诱”地指引着她。可是她听了有好几百遍了,究竟云里雾里,暗想它就不能教一点通俗易懂的?
正发愁时,她忽见一道白影闪现于面前,落地化为一个高阔的身影,寒冷的风一并被带来,将她额上的碎发也掀开了。她怔怔看着眼前的人,目光疑惑,“你怎么来了?不是去镇守月牙骨吗?怎么,没事了?”
那张俊脸依然平静,嘴角浅浅地笑着,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却似乎有些反常。
“苏长白,你怎么了?”夏羽霓疑惑,又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面前的人依旧不动,似门神伫立。浅褐色的眸光中有微光浮动,摇曳,静默,似江面上的两盏渔火。许久,他终于开口:“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好哇。”见他开口,夏羽霓终于松了口气。
他缓缓走来,居然躬身吻了她。夏羽霓眼睛瞪大,脑海忽然闪现出无数画面。
那些场景大多不似在人间,像是,在仙境。那里天空高远,山高水静,白鹭翩然,穿过云间,有高大的梧桐树,还有一座座浮于云端的巍峨宫殿。阳光照耀下,一切熠熠生辉。
而她时常周旋于那梧桐树,有时是自枝上栽落被他接住,有时是在树下与他比剑,有时又是与他乘着树荫闲谈说笑。他们穿着的衣裳也不似人间这般繁复厚重,而是绫罗绸缎,环佩金灿,飘带翩然。
她看见他在月弯上曲腿饮酒,在梧桐盘枝虬节的枝叶里向她奔来,听见他对她说:“你又偷懒”,“我接住你了”,“跟我撒泼是没有用的”……
神色或平静温柔,或玩闹取笑。夜色温凉,缱绻如梦。
然而画风一转,眼前忽然一黑,发现天地趋于混沌,漫天尽是杀机。剑气如雨,火焰冲天,激烈交锋下,天地间响彻一声声骇然的金石铿锵声,使海水倾覆,山崩地裂。
他们与其余众人齐力抵抗着一个魔头,却始终甘拜下风。又出乎她意料的是,那魔头生得并不可怕,反而长了一副矜贵温润之相,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眉眼之间还似有种亲切感。
就是这个看似温和的魔头,将她拖入了万丈深渊!
胸口忽然一阵沉痛,她从切片式的画面里回神,捂着胸口平息喘息,却忽然发觉空荡荡的,像有什么被抽走。抬眼,就看到对方掌心一颗鲜红的心脏,扑扑地搏动。
那是,她的心脏!
“你……”一口鲜血自喉咙里滚出,灼热如火,神志逐渐不清,她合上眼倒在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