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锦令狐（二）

这个心性单纯的妹妹，于是应允她明日带她一起，不过仅限于让她做一些简单的事。

送别众人时，不必特意提醒，令狐莲生就乖巧地退回小院，不敢跨门一步。她好奇又怯生生的目光，内有无穷的柔弱，不由得惹人怜惜。

虽然十六卫会帮忙搜捕，但碍于羲奴的身份需要对寻常百姓保密，十六卫在实际中的施展有种种局限，最关键的任务还是会落到陆晦等人身上。

温泓推测翼命可能会选择桥作为“傩”的地点，京都共有十六道桥，其中十二道桥与十二个城门对应，有重兵把守，翼命绝不可能选择这十二道。余下的四座桥，城东有三道横亘于鹤水的桥，分别是东鹤桥、中鹤桥和西鹤桥。城西则只有一座横桥。

今夜温泓特意嘱咐，由于敌人危险，最好还是避免分头行动，这样如若有意外，其余人还能伸出援手。若发现翼命的踪影，则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应该尽快脱身去通知他。温泓面色严谨道，“虽然如此，即便是我，若手无寸铁，能不能正面对抗神祝过的羲奴还未可知。”

他们原本计划好启程去城西横桥，半路上楚良玉神秘地拉过陆晦，说她已同温泓商讨过一件事。“计划有变，为了保险起见，我和温泓决定派人到城东查看，我一个人过于危险，你得来帮我。”楚良玉笑眯眯道。

于是他与楚良玉前往城东，另跟有可靠的雍王府随从二三。是夜三更，他们先巡视了东鹤桥，正准备前往中鹤桥，路程中陆晦始终心事重重，仅仅蹲守几处地点，是否真的能抓到翼命呢？虽然温泓自信满满的样子，但那说到底也只是他的经验所得，难说必定可靠。

途经一座破败古庙，楚良玉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见陆晦仍向前走去，她拉住了陆晦，说道，“你看这座庙。”

那座庙不知祭拜的是什么神佛，多半并不灵验，因而香火冷落，因为无人打理显得陈旧不堪，甚至可以看到屋顶一侧破了一个大洞也无人修补。

陆晦正欲询问楚良玉停下的原因，见她让身后随从熄灭了照明的灯笼，庙的大门未锁，露有一条小缝。透过那条小缝，她先是探头向庙中望去，看了一会儿，转头对陆晦说，“不如我们在此埋伏？”

楚良玉这突兀的一言把陆晦彻底弄糊涂了，见此，她拽过他向庙中指去。

庙中从屋顶的大洞正好能看见一方天空，今夜月圆如盘，明亮异常，照得庙中倒是也十分清晰。“你看，屋顶破了个大洞，相当于暴露在天空之下，这样不照样也可以对月祭拜吗？而且庙宇姑且也可以算作连接两个世界之地，一边是人界，一边是神佛，翼命也可以选择这里啊。”

楚良玉说道，“其实温泓曾对我说，叫我留心庙宇，羲奴常在桥底祭祀，若我们知道这件事，那么翼命自己当然也清楚，如果选择在特定的庙宇进行‘傩’就可以掩人耳目了。”

陆晦也觉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中鹤桥和西鹤桥无人查看仍旧叫人担心，于是提议让两个随从分别去中鹤桥和西鹤桥，由他们二人在这里碰碰运气。

庙宇中摆放着一座无量佛像，其大小足够容纳三四人藏身，陆晦与楚良玉就躲藏在无量佛像之后。

破庙地面冷硬且盖满了灰尘，陆晦注意到楚良玉对此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颇不在意。他心中叹道，她毕竟也是个公主，竟如此不在意形象，还真是与旁人不同。陆晦解开御寒的短袄铺在地面上，让楚良玉坐在上面。

等了约一更，距离天亮已然不远了，庙中仍然毫无动静，陆晦心想，恐怕翼命今夜不会来了吧。或许城西那边已经遇到翼命了，不如现在与他们汇合。

身边的楚良玉已然昏昏欲睡，正靠在他的右肩。先前陆晦曾轻轻解开外袍，披到楚良玉身上。正当陆晦犹豫要不要叫醒楚良玉离开此地时，忽而听到破庙门口有轻微响动。

陆晦侧耳倾听，等待许久那响动却又不见了。或许是风声吧？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像老鼠在庙中跑动的声音。他想探头仔细观察时，倏然佛像前亮起一点光亮，将那无量佛的巨大影子模模糊糊地投到墙壁上，狰狞不似神佛，反倒像怪物。

陆晦愣住了，他意识到刚才的响动不是风声也不是别的什么，正是人走进来的声音。而那人此时在庙中点亮了灯烛。

会是翼命吗？

陆晦为防楚良玉被叫醒后发出声音惊动庙中那人，先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后轻轻晃醒她。楚良玉本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此时清醒的也快，醒后几乎是瞬时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又喜又惊地望向陆晦。

不像楚良玉，陆晦此时心中的紧张大过喜悦。庙中的光越发明亮，那人多半是点起了更多灯烛，无量佛原本融融的影子此时有了清晰的边界。

他们二人屏气向佛像外探去。无量佛像前摆了九盏红莲形状的灯，摆放位置看似散乱但内涵某种规律，类似于北斗七星的位置。

红莲灯烛之间以红线连接，整体散发出诡异的红光，正中间那人以斗笠遮面，正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