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至
这年春天,大约是兴宁八年,崔筠决定举办一回桃花宴。
她忽然起了这兴致,只因张省来信说偶遇崔渺,崔渺在韩将军旗下任行军司马一职,很受器重。崔筠很高兴,又想着莹玉自回京之后很少抛头露面,再加上原来李鸢相帮那一回还未谢过,就邀请桑紫、李鸢等在院子里赏花听琴,也算一桩美事。
这回来的人里面,除了桑紫、李鸢、方旭、桑信等旧相识,最令人意外的,还有秦姝。
她会来,是因为不久前一次偶遇。
崔筠去潭柘寺为父兄祈福。这日浮光不在,崔筠一到潭柘寺,立刻觉得气氛不同往常,原来是秦家女眷到来,男客都避出去了。崔筠只想悄悄参拜就走,刚入内,听到庄严诵经之声,阿照轻声道:“这是秦家两位姑娘听经呢,姑娘我们等一等?”
崔筠二人在马车里等了一个钟头,阿照见秦府女眷纷纷出了经堂,忙扶崔筠出去,谁知秦家势大,人群一时行不完,正是冤家路窄,好久不见的秦姝姊妹与崔筠擦肩而过,竟然轻轻叹道:“我有时候倒羡慕她,虽眼盲,但从未见人像她这样自在。”
也是因着这句话,秦姝上门时,崔筠没有阻拦。来者是客。
桃花宴定在三月十五。开宴那天,秦姝上门时说:“我们也算旧交,能来是给你面子!”她性子虽骄横,却甚是守礼,入内时看到方旭桑信等在内也是尴尬,男女同桌,一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心里暗骂崔筠不知礼节,却还是耐着性子进去了。
方旭很健谈,惹的女孩们频繁发笑。正吃酒间,也不知道是谁手滑,将一杯酒倒在秦姝衣裙上,秦姝忍住发怒,去换衣裙。
桑紫见秦姝走了,偷偷问李鸢道:“李姐姐,你为何要进宫呢?”
李鸢羞涩不答,饮下一杯酒,方旭笑道:“你这姑娘不会说话!进宫可是莫大的荣耀!你以为想进宫就能进吗,像你这样的粗鄙之人,恐怕进不了宫呢!”桑紫一听,哪里肯饶他,两人打闹起来。
众人都是笑,两人正闹着,方旭偷偷对桑紫道:“我们去看看秦家姑娘如何?”
“你臭不要脸,人家去更衣,你去做什么!”桑紫虽不喜秦姝,也不喜方旭这样轻慢侮辱她。
“你这傻姑娘,你真以为她去更衣呀!你不觉得奇怪吗,她怎么会来参加今日的宴呢?”
桑紫当然觉得奇怪,她也想不通,秦姝图什么?莫名被方旭说服,避开桑信的目光,跟着一起偷跑过去。
两人寻去客室无人,问了小丫头子说已经换过衣服走了,但两人赶来时明明没有看见她。方旭得意的看向桑紫,桑紫心中虽佩服方旭先知,面上还是做出不服之态,偏不让方旭得逞。两人路过尚书府的花园,距宴会所在只有一湖之隔了,方旭忽然拉住桑紫,伏在花丛中。
桑紫被他拉的目眩,定睛一看,眼前竟是浮光和秦姝。
浮光因读书的缘故,今日未参宴,不知怎么竟与秦姝走在一起。浮光乍一看还是冷冷的,倒是秦姝主动,围着他说着什么,只是距离尚远,两人听不见。
但桑紫自以为琢磨出秦姝的意思来,连连叹道:“原来秦姑娘是打浮光的主意!”桑紫作恍然大悟状。
方旭忍不住伸出食指点她的额头,这傻姑娘!再转眼间,浮光两人已经往宴会的醉翁亭去了。
秦姝这才看到亭子上的匾额,笑道:“筠妹妹真有意思,难道你还能做个醉翁不成?”崔筠感觉到浮光已经坐在她身边,微笑不说话。桑紫回道:“往日也就罢了,今日做个醉翁也不错!来!干了这杯!”
秦姝也不知为何,非要敬崔筠喝酒,崔筠也不谦虚,一一喝下。秦姝笑嘻嘻看着她,自己又干了两杯,就觉得头脑发晕起来,四肢发软,崔筠忙遣开男子们另走,只有浮光留下。
秦姝见人走了,莫名放松下来,哭道:“我爹爹非要我来,你说我跟你们又不熟,你们也不请我,我干嘛巴巴的过来呢?可我爹爹不听,说崔姑娘要宴请,你也去吧!我不敢回绝他,他说什么我都得照做,他说让我进宫,我心里不想也不敢说,所以,”秦姝脸上一片红晕,看着崔筠道:“我挺羡慕你的。”
桑紫心里想:这就是秦姝喜欢浮光的原因吗?她莫名有些心疼秦姝,完全忘了以前恩怨,非要拉着秦姝饮酒。
被她这一带,连李鸢崔筠都多喝了几杯。几杯下肚,众人亲近了不少。秦姝叹道:“也不知道进了宫还能不能这样喝酒了?”她看向李鸢。
李鸢道:“那必是不能,宫里规矩多。”
秦姝叹道:“也是,别说宫里,就是在家里,我也不能这样。”不知怎么又来了兴致,连灌崔筠几杯,崔筠也不拒绝,都喝下才觉得头晕,浮光扶她去更衣,她换了衣服,伏在桌上昏沉沉睡去。
李鸢见桑紫与秦姝喝的起劲,莹玉落了单,对莹玉道:“听说姐姐来京许久,也不见你走动。”莹玉不知道怎么答她,李鸢见她窘迫,忙又道:“我就是随便一问,下次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