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有女
崔筠倒是很淡定,依然如常生活。他们在下山这日又携琴而去拜别贾轩。
贾营一听二人要走,也不说话,牵着崔筠的手,崔筠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贾轩见他这样,笑道:“你要是那么不舍,就跟你筠姐姐回京吧!”贾营摇头,眼中蓄了一泡泪,还是不说话,像个沉默的小尾巴。
贾轩嘱咐他们回京后不要冲动,稳定行事,京里不如山里自在,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自觉自己话已说完,让浮光带着贾营去玩,独对崔筠道:“丫头,你向来执拗,这也不是错,只是回京之后,多用心看人,另外,赠你一礼,以后或有大用,你要用心习练。”
崔筠接过一看,是一本琴谱《溪山琴况》,听贾轩又道:“这里面有和、静、清、远、淡、雅、润、轻、细、古十况,你回去之后,静心练习,境界高者,能以琴控人心。”
崔筠似懂非懂的点头,贾轩见浮光与贾营已经回转,又命崔筠出去,对浮光道:“这三年来,我十分看重你做人品行,你可知为何?”
浮光点头。贾轩又道:“人之立足,要以家国为重,你可能做到?”浮光点头。贾轩道:“你应承的太轻易了,若是家国大义有悖人伦,你会怎样?”浮光猛的抬头看贾轩,想了片刻道:“那我就以姑娘为重。”
贾轩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却放了心。崔筠像她爹,以她为重便差不了,甚好甚好。
等他交代完了话,两人也该走了。崔筠命浮光置琴,想了一想,弹了一首《折柳曲》:
谁家玉笛暗飞声,
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
何人不起故园情。
还是张小五所作,曲调简单,却极质朴深情,崔筠极爱此曲,只是少弹,如今贾轩听了,不知想起什么,竟至于老泪纵横,众人唏嘘一番,一一告别。
回京这日是个好天气,微阳有风,崔筠早早给叔母王夫人寄了信,一想到叔母在家等候,简直按耐不住心下激动。
只是王夫人却不像送她走时那样在门口相迎,马车入了府,几个婆子前去通传,浮光等在二门外,崔筠独带阿照入内,两人直走到正堂,才见王夫人笑盈盈的坐着。
崔筠行了一礼,王夫人命起,这才道:“听说你要回来,我高兴的几晚上没睡,本来要去门口接你,有事耽搁住了,转眼间你就回来了。”
崔筠此前有满腹心事要说,她母亡之后全赖王夫人照顾,对她很是爱护亲热,一别三年,但见她如此彬彬有礼的客气,什么亲近委屈的话都说不出口,便以礼回复了,王夫人又问些日常起居之类,假装留她吃饭,崔筠借口回去休息就拒绝了。
崔筠要往旧居所里去。她以前住的小院名听雪阁,在内院西厢,进去一看,竟无一人看守,原来的丫头仆妇都被遣散了,阿照推门一看,显是刚打扫了一番,跟以前的布置几乎无差别,只是三年过去,屋内显得陈旧灰暗,以前值钱的器物用具少了许多,崔筠虽看不见,像是察觉了什么,问道:“阿照,这间屋子同往常比如何?”
阿照如实答道:“猛的看起来一样,只是陈旧了些。”
崔筠点点头,嘱咐道:“你将这里再打扫一番,再探探我们院内其他人的下落,其他不要声张。”
两人一起吃了饭,饭食是厨房送来的,只简单两样小菜,阿照有些生气,怎么着也该有顿接风宴才是,他们怎么如此赴宴!崔筠却不甚在意,问道:“你一会去看看浮光那边如何了?”
阿照往前院寻浮光,各个屋内找遍了也不见人,正着急,忽见门口一人拿着扫帚扫地,旁边还站了一人指指戳戳,那扫地之人清灰道袍,高俊儒雅,不是浮光又是谁!
阿照气的冷哼一声跑到浮光身侧,一巴掌打在他身侧那人脸上,那人捂着脸,回头一看是阿照,一股怒气不敢发出,气冲冲走了。
阿照此时还是生气,真是过分呀,浮光跟着姑娘三年,什么时候也没做过这些活计,如今一回府就这样对他,简直欺人太甚!
浮光却不恼,一下一下将地面清扫干净,阿照气道:“他们让你住在哪里?”
浮光摇摇头,只对阿照道:“别对姑娘说这些,我没事。”
只是阿照实在不会掩饰情绪,几句话就漏了馅。崔筠听说只是沉默,早早睡下。
第二天一早,崔筠又往王夫人处去,王夫人正吃早饭,见她来了,忙招呼她入座,崔筠无心吃饭,直接问王夫人道:“叔母,我可是做错了什么,您如今要这样待我?”
王夫人还没答话,只听屋外蹦蹦跳跳进来一少女,她似乎没看到崔筠,喊了一声“姨娘”,就往王夫人处走。
王夫人一见那少女过来,喜道:“诗诗快来!”
王诗雅瞥见崔筠也是一惊,又看她眼缠白纱,手指崔筠的眼睛问王夫人道:“这位姐姐看不见?”
王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噤声,拉着她往旁边坐下,对崔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