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

当斯蒂芬从暗无天日的掩体中出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他望向无边无垠的雪原，西伯利亚的春天相比于其他地区到来的异常晚。离凯厄斯的那次突然到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呼啸的冷风依旧不见缓。在那次触目惊心的战争中，狼人人类损失惨重。最该死的是，他差一点就带走那个人类，让他们的精心布局差点毁于一旦。

凯厄斯。每每想到这个名字，斯蒂芬都无法自控地怒不可遏。沃尔图里和罗马尼亚的冲突早已在历史奔流中被抹去，从那个古老时代存活下来的活化石们都对此闭口不谈，但他和那位长老之间的个人恩怨却鲜为人知。那次的战败让整个家族彻底瓦解，只剩他和弗拉德米尔苟延残喘几千年。所有的荣耀，财富，地位，都在一场大火中烟消云散，侥幸逃出来的兄弟二人甚至没有机会再转头看一眼再火光冲天里破碎坍塌的残垣断壁，那些被烧黑的石块，埋葬了过去的辉煌，也埋葬了他的妻子。

回忆太过痛苦，以至于斯蒂芬一直逃避去想起，但至死不渝的爱是造物主烙下的诅咒，和马库斯一样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沉浸在无限的悔恨之中，让他疲惫不堪。有时他只是闭上眼睛，钻心剜骨的画面就会如洪水猛兽般袭来，古老的V字项链，黑色的斗篷，以及脚边如破布娃娃一般毫无生气的尸体，以来提醒他那个不争而残忍的事实。

卑鄙的沃尔图里，无耻地溜进了他们的城堡，杀死了他毫无防范的妻子。那是比偷走他们财富还要深重的罪孽。

最后一丝余晖隐没进大地，取而代之的是晴朗夜空中闪烁的星光。

弗拉德米尔还没回来，这让他有些不安。他从不相信人类和狼人能办好事，特别是亲眼看到他们对自己同类的所作所为后。起初他们对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相当抵触，大骂着虚伪和下作，甚至一度和人类起了冲突，结果可想而知，一个破败且孤立无援的家族是无法和现代武器进行对抗的。

渐渐地，斯蒂芬开始习惯人类那试图成为造物主的狼子野心，也逐渐不敌其威逼利诱，想要从这场对吸血鬼的清理和屠杀之中分一杯羹，甚至忘了自己也是他们试图奴役的对象，对沃尔图里的怨念在花言巧语的教唆之下淹没了一切，包括驱使他复仇的最初目的。

再后来，他获得人类口中的“礼物”——一支不需要训练，就能神出鬼没的军队，一群不需要鞭打，就能唯命是从的奴隶。他终于获得了和沃尔图里的卫士们匹敌的力量。

“一样的伤口。”阿玛莉丝紧皱眉头。

“是‘肉芽’的来源。”凯厄斯点点头认同。

他们看着监控中的弗拉德米尔，画面停顿在后者灰飞烟灭的最后一刻。

如果不是约书亚自己说，阿玛莉丝以为他还在岛上这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安装了摄像头，直到他拿出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光滑金属圆球。

“你的设计美学真是从一而终啊。”阿玛莉丝戳了戳小球的表面，立刻像水一样包裹住她的指尖。

“光靠传统摄像头很难兼顾清晰度和隐蔽性。”约书亚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纳米机器人可以捕获分子级信息，记录运动轨迹，再通过显示屏重现。”

“不错不错。”阿玛莉丝赞叹道，实际上她对于前沿科技一知半解，根本没能理解这种技术放在人类世界有多划时代。

约书亚没说话，他们刚刚得出了困扰他们许久的问题答案——数以千计的人类雇佣军，四散的大眼怪物，以及被改造的变种是怎么乖乖听令的——很难书对方使用的技术水平和自己相比谁更“不错”。

他们的确都是靠寄生来“繁殖”的，而且仅仅通过母体的皮肉，这点费尔南德斯和弗拉基米尔身上相同的伤口都能验证。就是因为这种方法太简单粗暴，令约书亚更加不适——那可是将分化成熟的肌肉组织细胞变脑组织细胞，别说他们是怎么控制实验中的各种变量的，他连他们是怎么倒转细胞分化程序的都不知道。

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他看了看一如既往插科打诨的阿玛莉丝，眼里顿时笼上阴霾。

为什么当时埃德蒙抓走她的时候，对于她人类的身体毫不意外？

他们光意识到敌人对吸血鬼的了解巧合的不可思议，却忘了这个奇怪阵营里的狼人恰好的阿玛莉丝的老对手。当无数的巧合碰撞在一起，就一定存在必然的联系。

“嘿......”他打断了两个人对下一步计划的探讨，他们抬头望向他。

即使是已经习惯了搬家后凯厄斯愈发频繁地造访，被长老这么认真地看待还是让约书亚头皮发麻。他定了定神看向阿玛莉丝，“围剿狼人的之后，你有把断掉的胳膊带回来吗？”

从她瞬间僵直的身体语言里，约书亚已经得到了答案。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知道你的潜力了。”他干巴巴地笑了笑，“一切都是源于一个小小的意外。”

阿玛莉丝没说话，但凯厄斯看出来她现在很想掐死自己。警惕地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理智且带着几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