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科举考试结束的次日，正是白露，天气似乎一下子变凉了。裴倾已经从书院搬回了自己家，晨间醒来，感受到了明显的凉意。

梳洗一番，许久未在家，裴倾今日去正院陪母亲用早膳，临走时吩咐三七，“去往吴家递张拜帖，问问今日能不能上门。”

这才第二日，就急吼吼地往未婚妻家里递拜帖。

正院里，裴夫人准备的都是裴倾爱吃的食物，柳若敏也在一旁作陪，还是和往日一般，把自己往小了打扮，苞苞头加齐刘海，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倒是裴倾一踏进正院，看到柳若敏已经入座，微不可查地眉头一皱，表妹早已及笄，这么和他同桌而食已经不妥。

而且，以往同桌用膳时，表妹老是往他这儿瞧，碍于母亲喜欢，裴倾一直未曾出言斥责。

今日，当柳若敏再一次和先前一样偷瞧他，被抓包后，讨好地朝他露出刻意的天真笑颜时，裴倾却没像以往一样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反倒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直直地盯着柳若敏，“表妹方才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倾这不同以往的反应让柳若敏慌乱地低下头，“没有，只是若若许久未见表哥，想看看你。”

裴夫人笑道，“若若这是小孩子心性，想念哥哥呢。”

裴倾却没顺着下坡，反而拆台，“不是昨日才见过。”

裴夫人无语，“你这孩子，若若一个小孩子，看你几眼，你还上纲上线了，自家妹妹有什么大不了的，京都那么多人看你，也没见你这样。”

裴倾想再说几句，却被裴夫人挥挥手打断了，“你别说了，你金贵不让若若看，下回不叫你两一张桌子用膳了便是。

娘知道你今日往吴家递了拜帖，赶紧吃完了过去，别在娘跟前东挑西挑地生事儿了。”

柳若敏一听傻眼了，【姨母，别呀，表哥说我几句没什么的，不叫我和表哥同桌用膳了才是大事儿呢！】

裴倾看着傻眼的柳若敏暗笑，对这个自小在家长大的表妹，他还是有兄妹之情的，他只是不喜欢她对自己的心思。

而今，见她吃瘪，以后也不会再有和他同桌用膳的机会，烦躁感淡去，便收回了想要挑明的话。

转而说起了其它，“母亲，迎亲的日子将近，家中怎么不见喜气？”

裴夫人被他问得嘴里的饭都不香了，没好气道，“昨日你才考完科举考试，你觉得前几日，娘能有心思布置那些？

要用的东西早先就已经叫人采买上了，今日便会慢慢布置起来。你放心，娘已经知道轻重了，这是圣上赐婚，我会好好办起来的。”

裴夫人这么一说，裴倾反倒有些过意不去，起身回道，“孩儿无礼，让娘亲费心了。”

柳若敏在旁边听到他们母子二人聊婚事布置，又见姨母言谈中似是对这桩婚事已经认命，心中烦闷又无计可施，草草地扒拉了两口便告退离去。

柳若敏一路忍着情绪，行到自己院中，关上院门，挥手便打碎了一个花瓶。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她才觉得顺了一些。

她的奶嬷嬷见此赶紧心疼地上前，握住她的手，仔细查看，“小姐小姐，快让老奴看看，仔细伤了手！”

柳若敏干脆扑到奶嬷嬷怀里哭起来，“嬷嬷，为什么我没有一个好爹，若是我爹爹是英国公，我是不是也就能嫁给表哥了？

那吴家大小姐，胸无点墨，空有一张好脸，却能轻轻松松嫁给表哥，姨母即使不喜，也得劳心劳力地好好操办婚事。

而我，姨母再怎么疼我，我却连在表哥院子里谋个妾位都得小心翼翼的，费尽心机，还眼见着成不了。

嬷嬷，我心里苦呀！”

奶嬷嬷轻抚柳若敏的头顶，“小姐，不哭不哭，老奴见夫人是真心喜欢你的，会有办法的。”

柳若敏为自己没有一个好爹而哭泣，却不知有人有好爹也是求而不得。

陈韵玲坐在花厅中，听着下人的回禀，险些搅碎了手中的帕子，“确定裴公子的小厮大清早便往吴家递了拜帖？”

下人本能地觉得屋中氛围不对，抖抖嗖嗖地回道，“禀…禀小姐，是小的亲眼所见。”

陈韵玲目视前方，不知在看什么，屋中陷入了沉寂。大丫鬟芙季知道小姐心中难受，挥手让下人退了下去，安静地候在一旁。

不知过了许久，久到芙季的双脚都有些麻了，屋中才传来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芙季，你说我和她相比，到底差在了哪儿呢？

家世、性情、容貌、学识、名声，我哪一点比她差？”

芙季：“小姐这么好，自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陈韵玲苦笑道，“可是他看不到我，却看上了吴耀耀。谁都能被他骗过去，我却不会。

他根本不是因为赐婚，不是为了讨好圣上，不是为了前程委曲求全，他就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吴耀耀。

我哪里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