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宋悬意几乎是在碰到他的那一瞬便后悔了，好在怀中人不动，她便很快又直起来，当做无事发生。

其实原意是想看看他底盘稳不稳，只是动作不怎么标准……说不过去，她毕竟抱住了人家。

直起的动作隐隐慌张，她便没有看到他微皱的眉。

宋悬意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心太大了了，不过是途中遇见的一个陌生人，她何至于奇奇怪怪地去试试人家底盘稳不稳

“对不住，我这就走。”

宋悬意很快混入来往的人群中不见。

地上的人仍是不动，静坐在地，像一尊斑驳掉色的雕像。

“店家，一间房。”宋悬意拿出个小荷包，正欲从里面掏出几个银粒。

她头一回来到这里，也不知此处花销如何，住店贵不贵。

宋悬意正暗中思索，孰料店家飞快撇她又低下头去拨弄算盘，“哎，实在是不好意思，姑娘，您上别家瞧瞧去，我们这儿没房了。”

“一间也没了？”宋悬意想想又补充道，“不需要太好的，能将就一晚就行。”

店家挥挥手，“真没了，姑娘你趁早去其他店里瞧瞧，看能不能碰上一两间退了的。”

“最近这城中是有什么大事吗？”

“嗐，有什么大事，”店家微微前倾，低声说道：“不过是前朝一朝倾覆，人心惶惶，昔日旧臣纷纷北上投诚罢了。”

哦，原来如此。

听到此处宋悬意便不再理会来了兴致的店家，退了出来。

她一连又找寻了几家，都被告知已无空房。

也并不是非要在夜间投宿不可，只是宋悬意这些时日下来，已经习惯了日间赶路夜间休息的作息规律。

不过既然没有住处，她便也不欲在此多做停留。虽城门已关，但隐匿身形趁守城兵士不备悄然溜出城去，宋悬意不用灵力也可做到。

几次耽搁之下，天色已经全然沉了下来。街上行人虽不至于寥寥，却也是满身归意，三两结伴往家而去。还有了小队的带甲士兵，听长官令，巡街而过。

宋悬意猜想这座城池或多或少会比从前更加敏感，白日里再如何熙攘如旧，夜间也会兵士列队、风声鹤唳。

宋悬意脑中忽地有了一抹身影，玉冠与其皆摔落在地。

但即使狼狈也是好看的。

她走得极快，不知觉间眼前当真就现出了那身影。

遍身伤痕也静坐在地，独成一种冷冰冰的气场，能使风也停滞。距她离开时一点变化也无。

只是……玉冠不见了。

今夜有月撩云而出，映得四周影影绰绰分辨不明。

宋悬意站在原来玉冠掉落的地方，还是没忍住蹲了下去。

动静不大，眼前的人眉间也无波澜。

太怪了，她怎么老是想着要接近他？

宋悬意想着，但不若就在此歇一歇。横竖她对住宿要求也不高。

她顺势干脆坐了下去，目光开始明目张胆在这人身上逡巡。

看来看去也无甚可说，无非还是原来的姿势，横竖不会睁眼。

不过自她下山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挨打了也好看的人，算是独一份儿了。不知睁眼又是何等别样的风采呢。宋悬意喟叹。

所以是可以不急着走的，如果能看着美好的雕像的话。

果然书中写美色惑人是言之有理的。

宋悬意心中百转千回，不知何时阖上了眼。

修者也修静心屏息，宋悬意虽身处群玉宗最不讲就的峰头，但师兄师姐天资过人闹静分明，修炼时都很能投入，她耳濡目染学了十成十，心性也从中得了很多锻炼。

她睡着后呼吸极浅，胸脯起伏很小，便显得十分安静。

夜长，有巡逻的兵士途经，都会往她所在方向多望两眼。

此时便会被队列中的小头头狠狠拍上一脑袋，“别往那儿看！”

有人呐呐道：“不就看个姑娘……”

小头头薄怒道：“她身旁坐的是什么人，你急着想死吗？”

“头儿……反正已是个废君，无权无势遭人背弃，怕他……”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闭嘴！”

小头头回望，确定坐着的人毫无动作后，才松了口气，匆匆带着列队离开。

将近天明时魏堪睁开眼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安然从容、不加防范地安眠于露天的街道。

看起来毫无心眼。

算是无缘无故救他，也算是无缘无故抱他。

魏堪讽刺性地笑笑，动动指尖，脸上光洁冷白，身上脏污全然不见，先前种种已不见痕迹。

站起身来也未舒展，他迈腿便向前走去，似乎长时间地维持同一个动作后对他行动毫无障碍。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