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瞿听年记得,她的父母白头偕老,最后寿终正寝,如今已然不知道投胎了几轮。两个哥哥在官场均有建树,平安喜乐过了一生,后来二哥娶妻生子,她没有见过那个小侄子,只送了个平安符。
到底是缘浅。他们还是她的家人的时候,他们给予她爱与暖,她护着他们,留下了坚不可摧的护家阵法。可哪怕是父母兄弟,均有自己的人生,他们的缘分不过倏忽数十载,下一世他们不再识得她。
近六百年的时光过去,凡事已了,尘缘已尽,这世上还陪着她的,只有晏徊。
其实瞿母当年去世,瞿听年也回去看过,那时候瞿母也说的是想晒太阳,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瞿听年从瞿府的紫藤花后走了出来,面容一如往昔,那时候瞿母已经不认人了,却总是笑眯眯的。
她看到了瞿听年,对她招了招手,缓慢又清晰地说:“年年回来啦。”
瞿听年握了握她的手,道:“娘亲,我回来了,可是,我又要走啦。”
瞿母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再说话。
瞿听年走的时候摘了一朵紫藤花,在画好那个救回晏徊的阵法之后,将保存多时的花放在了阵法之中。
在最靠近死亡的时候,她想,什么铃星什么天命,她这辈子没有害死任何人,是她赢了。
可是希望下辈子还能见到娘亲,还能遇到晏徊,可以好好地过完一生。
荀葭无非是想让她看到亲人一个个死去,然后被全世界抛弃,最后疯了入魔的样子,但是很可惜,她早就不会为此所惑了。
不会难过是一回事,但瞿听年看了眼在她身边走着的瞿望时,思虑再三,还是不想看见他死在自己面前。
只是她现在法力全无,就跟她没有去天道拜师之前一样是个凡人,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如今只有去试探一下樊识,看他是个假的造物,还是和她一样被封印了记忆的真晏徊。
瞿望时见她走着走着不动了,询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二哥你认识章罗城的少城主吗?”
“略有耳闻,听说他身体不太好。”瞿望时回答。
“我想嫁给他。”
“哦,你......”瞿望时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他踉跄了几步终于站直了身体,走到瞿听年面前惊讶地说,“你要做什么?!”
“算了,不太可行,你当我开玩笑的。”瞿听年又说。
瞿望时迷茫地挠了挠头,思前想后才斟酌着问到:“妹妹你......你是喜欢那个少城主吗?”
瞿听年想了想答:“不太喜欢。”就一张脸和晏徊一样而已。
她说完这话却发现瞿望时没有再回应她,疑惑地转头看他,却发现瞿望时静止在了原地,不光是他,周围所有人都凝固了,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动。
瞿听年轻笑了一声,道:“哎呀呀,被看出来了。”
天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空灵又遥远,却异常清晰,她说:“不可能,你为什么可以识破记忆迷障?”
“识不识破有区别吗?你放心,我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因为只有你才那么蠢。”瞿听年漫不经心地说。
“狂悖!”那女人只叫了这么一句便不说话了,周围也恢复了正常的时间流动。
瞿听年感到一阵头疼,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仔细回忆从安葬母亲到回城,一路上的事情都想得起来,并没有遗忘什么,只当自己多心,便和瞿望时一起回家了。
晏徊跟瞿听年讲话讲到一半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走了,那股力量太过强大太过熟悉,和空蒙山人一模一样,所以他没有反抗的机会。
当那个力量消失之后,晏徊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冰面上,说是冰面,又像是有一层浅浅的水,他走了两步,地面泛起了轻微的涟漪。
天空和地面都是深邃的紫色,他的头顶有流星不断划过,很近,有熠熠的细碎光芒落下。远处冰海的尽头能看到巨大的兽影,像是长着翅膀的鱼,只有些影影绰绰的轮廓。远方的天上还有着蓝白相间的星云,在深紫的天空盘旋着,勾勒出绚丽又梦幻的画卷。
在晏徊面前的是两根巨大的柱子,紫黑的柱体,像是某种晶石做的,高耸入云,一眼看不到尽头。
再往前走是刚刚那两根巨大柱子一样材质的柱体搭建的走廊,只是走廊的柱子更小,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一盏灯,灯的形状和他之前从西沚得到的,取名叫长明灯的东西一模一样。
穿过这条不长不短的走廊,入眼是一片十分宽阔的场地,能更加清晰地看到天穹之上,紫蓝粉白各种颜色交织而出的绮丽星云。
因着视野开阔,晏徊能看到右边依旧是一条与方才一样的走廊,只是走廊四周有几根巨大的冰柱,看不清冻住了什么东西。
左边是一棵巨大的白色的树,树的品种同之前千伶祭台上的那棵树很像,无根而生,枝干都泛着流光,不同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