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雨声稀里洒下,浇灭些许闷热的空气。却也砸得棚子突突作响。
雨声虽大,但丝毫没有掩盖乌梅棚里那顿挫有致,声色俱全的说书声。
听客们正听得入迷,忽然一人怒势匆匆地闯入棚子,他不问不顾直从听客中穿过,朝台上的万说书冲去。
万说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先吃了对方一拳。
听客们都当场懵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只认得打人的子月棚的李说书。
万说书是个冲动暴躁之人,他猝不及防吃了一拳,当下还没看清楚谁人闹事,就先还手打了起来。
台上瞬间乱成一团。
说书人多是读书人,常常秉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品性,没想到这回两个酸人倒是使足了劲儿,扭打起来,竟与一般市井无异。
听客都不听书了,只在席上“观虎斗”。
李说书硬生生吃了万说书一拳,差点没把牙齿打掉,他怒不可遏,更顾不得形象风度,破口大骂,“万林生你这个沆瀣小人!你平日不好好钻研说书技艺,反倒眼红我李某比你混得风生水起!”
万说书不知对面抽了什么风,竟无端端挨了一通揍,加上之前的茬,万说书一肚子的火终于找到宣泄之地,“我在这好好的说着书,何时眼红你了?”
李说书从鼻子里冷冷笑了一声,“我认识了你么久,今日才知道你这般会装蒜!前几日你才在我跟头质问我为何收了那人的话本,你以为你疼惜自己那比纸还薄的脸皮?你不过是见那话本引出了动静,才上门找茬!”
他真后悔当初拿十里亭来与万说书说项。他怎么就忘了,万林是个小人!
他多虚荣记仇,又重财不重义,他李尚堵得住这边的毒口,却忘了另一边的。
如今真是惹火烧身!
他越悔就越气,嗓音也逐渐提高,“如今,你知我与十里亭有约在身,更是看不过眼,便用沆瀣手段使人来毁我纸约!你以为你假以流氓劫财我就不知道是你所为?!”
那声音如五雷暴跳,在场的人无人不下意识屏住呼吸。
李说书毕竟是看惯听客脸色的人,知道什么气氛该干什么事。
他顿时转过身去,面向席上的听客们,厉声煽动,“大家擦亮眼睛看清楚了,这万说书是何等手段之人!”
既然万说书毁了自己大好前途,那他誓要他名誉扫地!
场下一片喧哗,众说纷纭。
有些人听风便是雨,深信不疑,开始低声谩骂万说书。
更有的还盼着李说书能爆出更多内幕,以解饭后之闷。
但也有人认为李说书无凭无证,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其中以万说书的死忠粉为最,他们对此嗤之以鼻,丝毫不信,只觉这李说书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纷乱的吵杂声中,让安静地倚在门边上的顾弦歌倒显得与此有些格格不入。
一切都按着她预想的发展,实在有些太过顺利,顺利得让她好无实感,甚至有些莫名的不安。
她偷偷觑了不远处的裴如珩一眼。
只觉那张线条勾勒精致的侧颜上,喜怒难辨。
那该死的霸王条约毁了,他应该高兴才对?
但为何那张淡漠的脸上却像结了霜似的,比之前更加冰冷?
顾弦歌不愿往下想,又怕被李说书看见裴如珩和自己处得近,会节外生疑,便同末香到外面等去了。
她之所以会选择今天才实行计划,不就是冲着今日是裴如珩的交稿日,可以顺理成章地出现在李说书跟前么。
后面不用她说,以裴如珩的智商,他也知道这出闹戏结束后,自己要演一出歪打正着的戏码。
万说书听闻李说书和十里亭的合约毁了,倒是毫不遮掩地放声大笑,“我万某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难道你是吗?从前我念在咱们师出同门,你辈分又在我之上,因此敬你,叫你一声师兄。不过,你也对得起这声称呼,至少你干那些挖角抢客的勾当时,没找到我头上来,试问你和你口中的沆瀣之辈有何不同?师兄啊师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这就是报应!”
“但你今日不分青红皂白胡打了我一通,还无凭无证,血口喷人,可就当不起这一声音师兄了!李尚!”
万说书直呼其名,丝毫不给李说书留半点面子!
又是一片哗然。
场上本有李说书的小粉丝,之所以说是小粉丝,是因为他们并非那种非其说的书皆不听的死忠粉,故而在这万说书的场子,也见得到他们。
这类人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听到李说书人品欠佳后,也不管事情真假,立即倒戈,站在了万说书一边。
另一派则是对李说书多有偏爱,不愿意相信万说书之言。
他们以为,若不是事出有因,谁会放下风度礼仪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
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