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似是故人来

医师一忙起来往往便会不分昼夜，小妖也是如此。

待她终于止住对方身上往外冒的鲜血，并小心的一点一点帮他包扎起来之后，一抬头，便是天光大亮。

小妖有些脱力的靠在床边，伸手往鬓边一抹，便是满手的汗渍。

她扭头去看被摆在床上的伤员。

此时他全身都几乎被绷带缠绕了起来，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只胸口还有起伏，发出轻声而有规律的呼吸声。

依稀可以看出他跟自己差不多高，身材偏瘦，大约是个少年。

由于脸上大部分面积都被血痂覆盖，小妖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以前见过他？”

可仔细回忆，脑海里却根本没有丝毫相关的画面。

于是她很快便放弃了追根问底。

对于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来说，强求和执念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儿，小妖才重新振作起来，开始收拾房间。

夜晚太黑，不觉得如何，此刻天光大亮，她才发现自己屋子里的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迹和划痕。

那痕迹倒也奇怪，显得乱七八糟的，不像是正常爬进来的，倒像是有八九条胳膊在地上胡乱剐蹭。

小妖又回头去看床上的伤员。

他分明只有一双手，一双脚，加起来也才四只，又哪来的八九条胳膊？

所以昨天夜里，他想必是痛苦得紧，才会留下这种激烈的痕迹吧？

小妖默默地将痕迹清理干净，中途累了，便靠着床边稍微眯眼休息会儿。

待得日头快要升到头顶，她才给那少年喂了第二次药，又胡乱给自己塞了点东西，这才朝着纹氏药房的前院走去。

“大夫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嘈杂的人群突然奋力朝着店内涌去，刚一脚踏进来的小妖被吓了一跳。

两个伙计艰难的阻挡着那些个或破了头或淌着血的病人，老纹则急急的朝着小妖奔了过来。

“你好不容易休息会，我没敢去叫你，今天突然多了很多伤员......”

老纹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注意到，本该好好休息了一夜的小妖双眼下竟是一片乌青。

“你怎么......你要不再去休息一会？”

病号是多，但海城里也不止这一家医馆。

接诊病人能赚钱，但跟赚钱比起来，老纹显然觉得小妖的身子更重要些。

“不用。”

小妖摆了摆手，“你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个来。”

说着，便已经坐下。

老纹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招呼着伙计一起维持秩序，而自己则绕出了纹氏药房，游说那些后来的伤患，让他们赶紧去别处就诊。

小妖自是不知道老纹的自作主张，她只觉得今日的伤员不仅数量多，伤势也更重些，甚至有好几个都伤到了要害。

当然，全都没有她房间里那个伤的重就是了。

小妖一边诊治，一边听着伤员们的交谈，这才知道，之前被抓起来的那海上大妖昨夜逃了，抓到他的那艘船上的人全都遇了害。

而那些本无缘大妖的冒险者，或狂妄，或贪婪，竟然想趁大妖元气大伤之时分一杯羹。

结果就造成了今天哀嚎遍野的盛况。

原来如此。

小妖搞清了缘由，一时间竟觉得今天的伤员们有些自讨苦吃。

但她又想，若是自己有机会看看大妖的真身，会不会也忍不住好奇凑上前？

还有自己房中那个重伤濒死的少年。

他也是这些自讨苦吃的人中之一吗？他也是被那大妖打伤的吗？

但很快，小妖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今天的伤员们都说那大妖嗜血凶残，但小妖有自己的判断，她总觉得那大妖不会把人打成那般濒死模样。

理由也很充分。

其一，除了抓捕大妖的那艘船上的人无人生还，其他跟风而去的人都只是受伤，没有丧命的。

其二，根据她接诊的情况来看，虽然有些伤员被伤到了要害，但那伤口总是在最危险处戛然而止，再进一分就会要命。

显然众人口里那“嗜血凶残”的大妖是收了力的。

所以被打成濒死，绝不是大妖的手笔。

小妖又想起，那濒死的少年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个猜测于是便渐渐在她心中升起。

那濒死的少年，应该是她曾经混迹的那群小乞丐中的一员吧？

他或许是在动乱中被误伤了，且很可能是被面前这群想要分一杯羹的人给误伤了，因为是乞丐，没人在意他的生死，他只能自己求生。

也因为他是小乞丐，所以他才知道，海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