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贾政惜才,梨香院薛母入住
转过一处屏风,只见贾母端坐塌上,鸳鸯、琥珀立于身后,迎春、惜春,黛玉、探春分立两侧。
薛虹作为外男,不好对着姐妹们细看,向贾母磕了头,便垂手站立,目不斜视。宝玉向他介绍诸姐妹,他也只是垂了头,恭恭敬敬地作揖。
诸人中,只有迎春比薛虹略大,薛虹对三春皆以表姐、表妹相称。到黛玉时,他不知怎的,竟不能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黛玉也刚好抬眼,二人眼眸相接,皆忙忙地错开,一齐红了脸。
薛虹慌得退开一步,躬身唤了声:“林妹妹!”心下纳罕不已,前世与黛玉经过“纱窗也没有红娘报”、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之后,二人关系便十分亲密起来,耳鬓厮磨、同床共塌也时时有之,怎的今日见了她,如此面红心热起来。
贾母看清薛虹的样子,早有了十二分的喜欢,见虹、黛二人形状,也忍不住心中一动:这孩子如此人品,若没有宝玉,也配得我这外孙女儿……
正思量间,宝玉已攀上前来,拉住贾母的手,撒娇道:“老祖宗,这个哥哥好得很,让他明日和我一起去学堂读书吧?”
贾母拍着他的手笑道:“虹哥儿中了解元,已经被国子监录取了,哪里会和你到家塾里厮混?”
薛虹自小就是宝玉耳边被反复提及的“别人家的孩子”,今日初见,宝玉被薛虹风姿吸引,竟一时忘了薛虹早已走上科举入仕之路,听得此言,瞬间冷了火辣辣的半截心,垂头不语了。
贾母见他行状,便知他所想,暗暗叹了口气,招手让薛虹上前,坐在身侧,携了手细细问起饮食起居,又拉住宝玉的一只手,将二人手放在一处,嘱咐道:“难得身边有个学问好的哥哥,宝玉以后可要多向虹哥儿学习呐!”
宝玉闷闷地“嗯”了一声,心中却道,好好一个神仙公子,如何却去做禄蠹?
众人闲谈几句,凤姐进来,又是一番说笑,贾母让凤姐领了薛虹去拜见邢、王二夫人,两位夫人各有赏赐,不再赘述。
薛虹随母亲回到梨香院,他的丫鬟莺儿正站在廊下,与薛母的丫鬟同贵一处指挥小丫头们归置行李。
待薛母回屋,薛虹叫莺儿回自己房里,指着地上两口大箱子道:“这里面是给那边府里宝二爷及诸位姑娘的礼物,我已经加了封贴、写了名字,你等一下找几个妥帖的人,一一送了去。”
莺儿笑道:“原来是礼物,我还以为是什么压箱底的宝贝,爷出门前那样千叮咛万嘱咐的。”
薛虹让她打开点视一遍,见没有破损,又单独拿出几件,放在桌上:“这些是给林姑娘的,你亲自送去,另外再送两包咱们带来的上等燕窝,雪花洋糖也拿一些。”
莺儿一一答应了,薛虹又转身开了自己箱子,取了一张古琴出来,交给莺儿捧着:“这个也拿去吧,别的也不配给她,”略顿一下,加了一句,“姑娘们的东西,都以太太的名义送罢!”
莺儿捧着琴,只觉得十分眼熟,又一时想不出来,正要问,抬头却见薛虹已经进去换衣裳了,只得拿了东西,叫几个丫鬟、婆子们送到各人住处。
众人得了东西,皆是欢喜赞叹,独宝玉把礼物扔到一边,闷闷地去找黛玉。原来,三春、黛玉除绫罗绸缎钗环香粉外,分别得了绝品棋谱、名家书法、名家画作、稀世古琴,只宝玉得了规规矩矩的一套文房四宝。
到了黛玉房里,见她正低头调理琴弦,心下愈发郁闷起来,道:“怎么虹二哥送你们的都如此古典雅致,只我的是一套俗物?”
黛玉笑道:“想是你们相处时短,人家还不知你的脾气秉性,便依照一般礼节送了。”
她调好琴弦,素手轻拨,只觉得琴声灵动清澈、余韵悠长,欢喜起来,信手弹了一曲。
宝玉屏气听了,不由得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叹罢又笑道:“林妹妹,听了你这一曲,什么世间烦恼也没有了,哎,我刚刚进门是为什么烦闷来着?”
黛玉莞尔一笑,起身要把琴收起来,宝玉惊道:“如何才弹奏一曲?岂不辜负这好琴?”
黛玉细细地把琴收了,才转身道:“这琴非一般凡品,我与薛家并不是血缘至亲,如何受得了如此重礼?且又没有相得益彰的回礼,不若仔细收拾了,找个机会还回去。”
她又拿出剩余的赠礼给宝玉看:“这衣料首饰是大家都有的,我既寄居于此,收下也就罢了。这燕窝洋糖别人都没有,薛姨妈细心,独独给了我一份,想是怜我体弱,何况这些都不是什么稀罕物,改日上门拜谢也就是了,只是这琴却是断断不能受的!”
宝玉笑道:“一张琴而已,也不值得什么,只要你喜欢,收下就是了。你若愁回礼,我那柜子里现存着一堆古董玩物,你随意挑一件还回去就是了。”
“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黛玉敛了笑容,手指缓缓摩挲过琴盒,正色道:“况且你那些东西都有名有姓的,我拿了去,徒惹人口舌。”
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