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莳锦布庄对面是家茶楼，门口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在分食一张油饼，年长的哥哥将饼撕作两半，大的喂给妹妹，小的自己吃。

妹妹伸手想自己拿着饼，被哥哥避开，“别动，小心你手上沾了油把裙子弄脏，回家让娘见了又得挨骂。”

“哥哥帮你举着，你仔细别吃到裙子上。”

“嗯。”

云疏雪双手托腮坐在窗下的茶桌边，看着窗外的兄妹愣愣出神。

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茶水略苦，让她眉头蹙起，不自觉从腰封里拿出一包被油纸包好的牛肉干，打开油纸取一小块，放嘴里慢慢咀嚼。

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了，轻易很难放下，她不打算强逼自己，只要今日比昨日放下的多一些，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齐嬷嬷和小婵回来了，瞧着两人面上带笑，云疏雪便知，她们的绣品找到合适的买家了。

小婵眉眼间透着几分得意，问：“姑娘知道那老板跟咱们定了多少绣品吗？”

云疏雪很是配合地问：“多少？”

小婵嘴角掩不住的欢喜，抬手朝云疏雪比了五根手指。

齐嬷嬷说道：“老板预付了咱们一百五十两的定金，说是背后的买主都是京都贵人，咱们要是能按时交付绣品，尾款还能再往上翻一翻，名声要是打响了，以后不愁没生意。”

云疏雪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往外走，“生意成了，家里又不许我回去得太早，接下来，咱们去西市河廊边逛逛，来京都这么久，是时候好好祭祭咱们的五脏庙了。”

“谢姑娘。”

小婵自打出了云府大门就期待着一会儿去吃好吃的，齐嬷嬷见她们高兴，她在一旁陪着也是欢喜的。

马车一路往河廊方向走，经过一段没什么行人和商贩的街道拐角处时，马车突然停下，小婵一个不备，额头撞车厢上，红了好大的一片。

“怎么了？”她带着火气打开车门看出去，见车夫满脸震惊地盯着马车前方，像是魂儿都丢了。

小婵身子又往外探出去一截，才看清马车前躺着一个男人，一身墨色窄袖长袍，地上落了血迹。

她颤声道：“周叔，你……撞死人了？”

车夫连忙摆手：“不、不是我，是他突然跑出来，自己躺地上的。”

“姑娘！”齐嬷嬷一个不注意，云疏雪已从车上跳下去了。

几乎是飞奔到地上躺着之人身边，拨正他的脸认真看着，眉头越皱越紧，手指颤巍巍往他鼻息处探去。

感觉到细微的呼吸扑在指尖，她紧悬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

云疏雪四下看了看，除了她们主仆，见不到其他人，忙朝车夫招手，示意他过来帮忙，小婵和齐嬷嬷也跟过来帮把手。

这人五官隽秀，便是闭着眼睛，也让人看一眼又忍不住再看一眼。地上的血，像是从他胳膊上的伤口处溢出来的。

本就不算宽敞的马车里，突然多了个肩宽腿长的男人，变得越发拥挤了。

小婵和齐嬷嬷守在马车门口，云疏雪撕开男人胳膊上破了的衣衫口子，露出一道巴掌长的刀伤，血淋淋，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云疏雪用帕子擦去伤口周围的血，又朝小婵伸手过去，“你的、给我。”

小婵微怔，遂即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云疏雪俯下身，在男人伤口处轻轻吹了吹，再用帕子将伤口包扎好，动作极尽温柔，视线落在男人秾丽的眉眼上，心口莫名跳得很快。

“哥……大、大人？”她试探着小声唤他，一连喊了三、四声，兰洵眼皮微微动了下，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双眸似两颗墨黑的琥珀珠子，盛着点点星河，看得人心口猛地一颤。

“雪、雪儿，”他薄唇翕张，突然伸手握住云疏雪的指尖，他手心里的温热顺着手指一路向上，染红了云疏雪的脸颊。

扒在车门口往里看的一老一少隐约感觉车厢里氛围不对劲，纷纷转身往后退，齐嬷嬷还不忘帮他们将车门关上。

如此，云疏雪脸上更热了，她垂下头不敢看他，小心翼翼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回来，嗫喏道：“你、身上可还有别的伤？”

“……有。”兰洵抬眸望着她，眼中有浓浓笑意，温柔缱绻。

“我让人送你回去，”说着，云疏雪转身就要出去，刚推开车门，她就僵在原地，缓缓回头去看，见自己的袖摆被兰洵捏着。

下一刻，他松开手指，偏过头不看云疏雪，像是生气了。

“我饿了。”

云疏雪的视线落在他削瘦的下颌处，没敢再往上看，低声道：“周叔、赶车很快的。”

“我不想吃府里厨子做的。”他道。

云疏雪紧攥着袖口，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我不留你了。”她挪着步子让朝一边，静静等着他从车上下去。

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