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原来刚刚开口应战的是裴知州的侍卫梁琨。

李铁柱抬头将这说话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是一个做侍卫打扮，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后生。这人虽然看着肩宽腰细，像是个习武之人。但他不过寻常男子，完全称不上健硕。

“哪儿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真是自不量力。”李铁柱心想。

“你来也行！不过，俺的本事都是在战场上用性命练就的。若是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伤了你这般娇贵之躯，你可别回去找裴知州哭！”李铁柱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轻蔑地扫视着梁玉儿，言辞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梁玉儿一边看着眼前的李铁柱，一边在心中权衡着该如何应对。她心想：“这莽汉看着怕不是得有半头牛那么重，和他角力肯定是下下之策。用刀剑枪棒较量自然是好，但刀剑无眼，万一我伤了他，那怕是也不太好。父亲说过，‘刀刃不可向同袍’。军中比武，分高下即可，不必生死较量。”想到这儿，梁玉儿忽然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梁玉儿也走下去，也给李铁柱抱拳行了一礼，说道：“铁柱兄弟，既然我敢应承你，你自然不必担心伤了我。”她稍微顿了一顿，继续说：“你我都是大陈的兵，没有道理刀兵相向。今日你不过想要分个高下，又不是硬要论个生死。你说咱们‘文斗’如何，也算是给在座的各位添了个节目。”

李铁柱见这白面小生啰嗦一堆，心中更是瞧不起他。李铁柱心想：“打不过就打不过，花样倒是多。俺倒要看看你这厮如何和俺文斗。”他回答说：“文斗就文斗。你想怎么个斗法？”

席上众人看着这玉面郎君和黑熊精一来一往，也渐渐来了兴致。只见那梁侍卫继续说：“我听说晋州大营乃河东路第一勇武之师，弓马骑射乃我朝一绝。咱们今日不如就比射箭如何？”

李铁柱闻言不由笑了，心想：“这小白脸花活儿倒是多。不过真是可惜了，比什么不好非要和你爷爷我比射箭。”他回答道：“比就比，我还能怕了你不成。”

李庸这时刚解手回来，就看到席间这一出好戏。他心想：“糟了！我不过一会儿不在，怎么就变成了现下这个局面？这李铁柱怎么和梁侍卫比量起来了？可这梁侍卫挑什么比试不好，偏偏和这大铁牛比射箭？！”

原来这李铁柱是晋州营里出了名的刚猛善战，而且因为他是山匪出身，骑射皆精，还能左右开弓。席上众人，尤其是晋州营的武将听了，脸上神色都变得有趣起来。

只见李铁柱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你选了比什么，可也不能一直由着你。怎么个比法，还要俺说了算。”说着，他对着门口的一个小兵卒说：“去把咱们营中的‘震天弓’抬上来。”

李庸闻言心道：“这下是真的糟了！这李铁柱可真是没分寸的！可现下我拦下岂不是摆明了瞧不起梁侍卫，可不拦一会儿他输了，岂不是折了裴知州的面子……这该如何是好哇……哎，这茅房去的，可真不是时候！

原来，这“震天弓”乃是五年前晋州军从燕人酋长手中缴获的绝世强弓，据说燕人勇士曾用它射下过草原鹰王。可普通人不要说用它，连拉都拉不开。就是这晋州大营上下，能拉开这震天弓的，不过李铁柱一人而已。

梁玉儿听到“震天弓”这三个字，眼睛也是微微眯了一下。梁玉儿心说：“这熊精竟比看着滑头。”

李铁柱看那梁侍卫杵在那儿不动，脸上的神色更得意了。“梁侍卫，咱们射圃走起吧。”说着他便开始拔腿往屋外走去。

只见梁玉儿转了身，朗声向裴奉世说道：“还请官人随我们来。”裴奉世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隐忧。他轻轻地对她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不要去。”

梁玉儿见状，反倒露出一抹微笑，她飞快地向裴奉世眨眨眼，像是在说：“不妨事。”

不一会儿一屋子的人就都来到了射圃。此时，李铁柱让两个小战士去抬了两筐破甲重箭，放在那把大名鼎鼎的震天弓旁边。

只见这震天弓长约四尺有余，弓身呈现黑色，应是由玄铁铸成。弓身上还有浮雕的符文，似乎蕴含着什么神秘的力量。它的弓弦漆黑，可在月光下又闪烁着玉般的光泽。据当年燕人俘虏说，这弓弦原是沱卢河里一条黑蛟龙的背筋！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庸赶忙让几个小战士点燃火把站在射圃两侧。晋州三月的北风轻拂，战士手里的火把摇曳起舞，不规则的光影在地上跳跃。在昏黄的火光下，射箭场的轮廓渐渐显露。

梁玉儿比了个请的手势，让李铁柱先来。只见他一把将那玄铁巨弓拿起，又俯身从筐里捡起一只破甲重箭。李铁柱的宽厚肩膀微微耸起，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玄铁弓的弓臂，而另一只手则用力拉动如墨玉般的弓弦。弓弦随之紧绷，破甲箭蓄势待发，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李铁柱继续用力挺起腰背，将弓弦拉得更加紧绷。他的额头渐渐泛出细密的汗珠，眼眶的肌肉也开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