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从未离开
中心图书馆里开着温度宜人的暖气,因为是圣诞节所以店里没有什么客人,外国文学区这边只有他们两个。
“哗~”在这个只有书页翻动声响,就连走路都会下意识降低声音的图书馆里,还能听到三浦加奈的呼吸声。
对着手中的工科类书籍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的松田阵平偏过眼,看向身旁手里捧着本美国作家菲兹杰拉德的《人间天堂》原版书的三浦加奈。
她的脸色平静如水,没有往日或轻佻或虚假的笑容,那双深紫色的多情桃花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中的小说,那副专心的样子让松田阵平心里都忍不住有些泛酸。
那本书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图书馆附送的暖身热茶飘散着白色的雾气,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静静地行走,一大早起来的松田阵平偏过头掩嘴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太安静了,他自大学毕业之后就再没有去过图书馆待那么久了。
如果当年加奈没有半路辍学离开出家,而是和他和萩一样按部就班地上学考大学的话,她大概会去文学部吧,选择哲学或者心理学之类的专业。
她在大学里会很受欢迎吧。毕竟长得那么漂亮,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有星探试着找上门,哪怕中学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跟他们两个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鞋柜里有时候也会收到装在蓝色信封里的情书。
那家伙太清楚怎么发挥自己的优势了。哪怕知道那种无辜又楚楚可怜的眼神是装出来的,哪怕知道她真实的性格有多恶劣,但是只要她轻轻皱一下眉头甚至只是流露出一丝忧郁的神情,就让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像个笨蛋一样围着她转,任由她捉弄嘲笑只为了看到围绕在她心头的抑郁能稍稍离开片刻。
真是太可恶了。松田阵平在心里不满地咕囔着,因为自己有多喜欢她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人。
大大的落地玻璃明净透亮,手臂交搭趴在桌子上的松田阵平看着那只手指修长又灵活白皙的手,伸出手试探一般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像雪花一样冰凉的指尖。
“为什么总是那么凉啊……”
“只要你的手是热的就够了啊。”
松田阵平藏在自己蓬松的黑色自然卷头发下面的耳朵开始发烫,那只和她比起来手背偏铜色厚实带有薄茧的大手,与柔软冰凉的手在桌子上十指相扣。
“我睡一下,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不要在占了我便宜后却说要睡觉啊。”
在那道轻声抱怨的温柔声音中,松田阵平闭上了眼睛,很快便睡觉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三浦加奈没有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辍学离开,而是和他们两个一起按部就班地读书上学。
他们三个在夏日祭穿着浴衣逛着街边的小摊,用自己的零用钱吃了章鱼烧和巧克力香蕉。满脑都是鬼点子的少女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啤酒,在萩担忧又难掩兴奋的表情之中,三个胆大包天的未成年人背着大人第一次尝到啤酒的滋味。
十五岁穿着天蓝色浴衣的萩原研二吐着舌头:“哇啊,一点儿都不甜是苦的,好难喝,为什么那些大人会喜欢喝这种东西啊?”
十五岁穿着牵牛花浴衣的三浦加奈不解歪头:“是因为变成大人之后味觉出现了变化所以才会觉得这种东西好喝吗?”
十五岁穿着深绿色条纹浴衣的松田阵平嘴角抽搐:“怎么可能啊,只是我们还喝不惯而已吧。”
“啪”地一声,三人并肩坐在楼梯上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那些在他们眼里还没有甜甜的汽水好喝的啤酒被丢到了一边。
他们三人一起慢慢长大,春天去赏樱、夏日去海边,秋天去看枫叶、寒冬在院子里打雪仗。凛子阿姨成为远近闻名的著名作家,跟著名的推理小说作家工藤优作并称日本文学界的双子星,两人还成为了朋友。
可难以琢磨的少女每次说起这个经常去她家做客的名作家时总是一脸厌烦,称他为没有脑子的牧羊犬,还会在他出新书的时候故意给杂志社投稿,在真相还没揭示的时候就找到了凶手,将他的《暗夜男爵》系列的手法骂得一文不值。
然后那位工藤优作先生去她家做客去得更加勤快了。
“你很烦人啊,简直就像公共厕所里的屎壳郎一样,那么喜欢转圈圈的话,麻烦你回厕所围着粑粑球打转可以吗?”
十六岁的松田阵平扯了扯十六岁笑容虚假到甚至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厌恶的少女的袖角,“喂,你那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加奈酱越来越毒舌了啊,就那么讨厌我吗?”
“对于不过是个比脑袋空空的金鱼推理能力好上那么一点儿,就出于莫名其妙的责任感自不量力想要当我老师的没有脑子的警犬,我还得有什么好脸色吗?”
十六岁的三浦加奈沉着脸眼神阴郁道:“所谓的正义不过是上位者用来欺骗无能之辈的谎言罢了,拿这种无聊的东西就想拉我入局,你当我是什么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