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陈枳晚上九点的时候送范玉出了门。
在她忧心忡忡的眼神中,范玉进了电梯。
回宿舍陈枳就开始算自己的钱,绞尽脑汁想怎么才能帮一帮范玉。
男生说自己家破产时那副落寞的表情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陈枳一直是个爱多管闲事,做多余事儿的人,以前在山上放牛时老黄不小心踩死了路边的花,陈枳都要多此一举地把花扶正,嘴里不住跟花道歉。
那时候她寄人篱下,一无所有,却依然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有着不可思议的爆棚的责任感。
山里的日子很苦,但其实陈枳一直都很擅长苦中作乐,她真正崩溃的次数很少,偷花生被范玉抓了个现行算一次。
后来细细想来,那时她崩溃大哭的原因,有无法承担盗窃的后果,有对饥饿的难以忍受,大概也有无法面对盗窃的自己。
陈枳管起了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范玉,认定了他是自己老家的弟弟,开始“收留”起无处可去的范玉。
刚开始范玉在陈枳这儿还是只能吃泡面或者啃面包。
后来李遥看见陈枳写在小本子上的购物清单,问她为什么要买锅和电饭煲。陈枳如实说自己一个弟弟家里遇到了困难,没办法来投靠了她。
李姨一听,当天晚上就支使李智把家里淘汰下来的锅和电饭煲给陈枳送过去。
李智敲门的时候,范玉正一只手懒懒地撑着脸在一张他没见过的折叠桌子上写卷子——那是陈枳特意为范玉网购的。
杨老板家里也算是有些底子的小康家庭了,李智进门第一眼就认出范玉脚上那双全球限量的板鞋。他买不起,但常常听到的那一双。
范玉并不和他打招呼,李智一下子就从眼前的人身上感知到敌意,他第一次婉拒了陈枳的可乐,忐忑不安地跑回了家。
第二天陈枳还在上班就被李遥从厨房拎了出来,“你那弟弟什么来头穿七万的鞋啊。”李遥看了看陈枳的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是什么心思不正的公子哥儿对你有所图谋。”
七万这个数字一出来就把陈枳说懵了,“那么贵?”
她只觉得好多好多钱,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有,什么可图谋的?”
陈枳仍觉得李遥对范玉产生了一些误会:“不,不是的,他本来家里是很有钱的,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才,会变成这样。”
落了难还穿七万的鞋?陈枳态度笃定,李遥却还是心存疑虑,当天晚上又派李智上门打探。
这次范玉没在做作业,桌子上摊了一本全英文的书。
陈枳正在画画,见李智来了,正好把李智的画拿给他,“在我这儿,放好几天了,昨天你走的太急,没来得及拿给你。”
李智把葡萄放进冰箱,发现冰箱里已经放了一些蔬菜。他习惯性地在床上坐下,看见床头放着一袋大米,大米旁边有一个小的塑料收纳盒,里面装满了橘子图样的盘子和碗。这个原本空荡的宿舍,没几天就变得极具生活气息——不像宿舍,像一个真正的家一样。
他愣了愣,看见陈枳手机上正放着上次他推荐的绘画教程,得不好像以前一样跟她要手机看漫画。
可李智又身负重任,必须找点儿借口留下来。尽管他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没礼貌的高个子哥哥,但还是舔着脸试图和范玉交谈,“哥哥,你在看什么书呀,全是英语感觉好厉害。”
范玉低着头,修长的手指翻页带起一阵哗啦声,没有一点儿要抬头的意思。
翻页声衬托得空气格外安静。
居然不搭理他,李智在心里狠狠给这个试图泡他小枳姐姐的坏小子画圈圈,诅咒他明天就被陈枳赶出宿舍。
陈枳这时迟钝地察觉范玉的态度不大对,她像教导自家不懂事的小孩儿一样:“范玉?怎么,不说话。”
“《逻辑学导论》。”范玉终于抬起头,神色漠漠,“刚刚看太投入了,不好意思。”
说这么虚伪的话,却连表情都懒得装一下!李智之前只是不喜欢,现在简直讨厌死他了。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接着又大吃一惊似的:“哥哥,你这双鞋在哪里买的呀,我同学他想要这双鞋很久了,一直买不到。”
范玉还是那副疏淡的表情:“假鞋,随便买的地摊货。”
李智简直想当场揭开他虚假的面具,但他定睛一看,那双鞋的鞋身上确实多了一条不该存在的细细的银线,很不明显,需要盯着看一会儿才能通过反光看出来。
居然——是一场乌龙???
没有男生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鞋是假鞋,他看向范玉身上的校服,想起自己班上有钱同学身上五颜六色的外套......
李智回想起妈妈离谱的猜测,脸刷一下红了。
“呃,那个——假货也没,没什么,你这双是我见过最像的了......”
范玉没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