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龙·一
一抹熟悉又令人厌恶的身影。
谢灵渊正同一个弟子走来,望见丹阳后,谢灵渊似突然变了方向般掉头,却未曾想二人一望相视。他晃着高瘦颓然的身子过来,那弟子一脸惧色,亦碎步跟着谢灵渊,向丹阳行了礼。
“见过龙护法。”
两个男子异口同声,语气却截然不同。
谢灵渊的语气是愤懑与厌恶交织的复杂,隐约有些发虚,而他身边弟子的声音如之前路过的弟子般,是七分恭敬三分畏惧。
丹阳颔首示意二人平身,她的手指拂过眼角榴花,凤眸中略有些阴晴不定的迟疑。谢灵渊背过身迈出腿,那位弟子紧跟其后,二人方要走时,丹阳嘹亮的声音传来,如剑芒般直刺人的后背:“且慢。”
还未等谢灵渊转身,丹阳迅速出手捏了捏他的左肩,谢灵渊双眉一蹙,立即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看向丹阳的双眼直射怒火。
“你从何来,要往哪去?”丹阳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咬牙道:“弟子方从金台试剑,眼下方要前往离花苑。不知龙护法这般是要作甚?”
丹阳驳道:“你见到我便掉头离转,这分明是去藏书阁的路吧?再者,我方才只用了三成力道你便痛苦难掩。你平日便无心上进,更何况身上有伤,怎会有心思去与门中弟子试剑?”
“弟子资质平庸,又怎配去那藏书阁研习呢,能去的也就是斗鸡走狗的地儿了,龙护法说笑了,”谢灵渊看似恭敬地长揖着,眉目间仍流露着不屑与嘲讽,他轻哼一声道,“三月前冷护法赏的那顿好鞭子,能让弟子活到现在就不错了,又怎能吃得消龙护法的三成力道,便是只使上一成都让人在毒龙门活不下去了。”
这门中老人儿到底对眼前威名远扬的护法存着些畏惧的,他并不敢当面责备丹阳罚他,便说是月行打的他。可说到底,谁赏的罚,他就最恨谁,他的神色中始终带有那深深的愤恨,只是偶尔言语间能听出些许心虚来。
丹阳抚在剑柄上的手蓦地一紧,倏忽间拔出长铗,将剑头插在土地上,剑身连晃都未曾晃。她杵着那柄剑,剑身的榴花泛着火红的焰光,映在谢灵渊的脸上是一圈红晕。
她望了眼谢灵渊的腰间,略蹙了蹙眉,心道果然好个不上进的老人儿,佩剑的习惯都没有,试剑的谎也真是张口即来。她转而看向他身边的弟子,眉头略为舒展,她试探道:“谢灵渊,你说你方才去过金台练剑,想必定是练习多时肩头才发酸作痛吧。”
谢灵渊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似足了底气般道:“弟子正是练剑苦多方伤了肩胛,更何况旧伤未愈,护法猛地出手弟子自然吃痛。更何况弟子在门中近十五载,功虽不高,劳苦亦多,护法不能体会也实属正常。”
丹阳望向谢灵渊的眸色闪过一丝肃杀,她嘴角勾出难得一见的笑,却颇有深意。她指了指立在地上的剑,又扬首看了看他身边的弟子道:“很好,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练得如何。很简单,你用他的佩剑,重复我方才的动作就好,”她瞟了一眼他的左肩,补充道,“看来你是惯练左手剑,那就用左手拔剑吧。”
那弟子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丹阳,又满怀担忧地望了望额间冷汗直冒的谢灵渊,欲拔腰间剑时,丹阳猛地喝道:“不许动手,我让他拔剑你没听到吗?”
谢灵渊踌躇半晌,夏日午后的烈日暑光透过松柏而来并不灼人,而此时丹阳审视的目光却比烈日更为辛辣。
他闭紧双眼,咬了咬牙,将忍痛伸出手臂时,一个门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丹阳闻声侧身望去,谢灵渊如释负重般松了口气。
“龙护法,洛护法已带着门人进了白帝城境内,渡了江就要到了。只是在下观到有若干门外女孩也在,不知洛护法有何用意。”门人恭敬道。
丹阳闻报时心下略生出疑惑,仍平静道:“她又不是孩子了,她带外人来自有她的因由,她到了门中自然会说。你先去山门迎她们,带她们来香积堂等我。”
她拔起立于地上的剑,锃地一声收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她冷冷瞥过谢灵渊道:“今日我且放你一马,日后你可仔细着吧。”
谢灵渊捡回那吓得破散的三魂六魄后打了个激灵,连忙告退,与身边弟子悻悻而归。
花行带若干人抵达白帝城后,并未选择直接飞去门中,而是在城内安顿好清池,再同众人渡江抵达毒龙门府。
门人报过后,花行便与众人来到香积堂等候丹阳。
一炷香的功夫后,丹阳向堂内走来。
花行身边的女孩们看到这红衣女子明艳中带着不可亲近的凛然,纷纷往花行身后缩了缩,花行用安抚的眼光看了看她们后,同弟子们起身见礼。
丹阳颔首示意众人起身,将那刀锋般的眼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去,看到伽云时多停留了须臾。她看向那群花行身后的女孩们时神情略微柔和了些许,可神情中的戒备却一丝不减。
不待她问,花行连忙道:“这些孩子都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