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温尔知道周则晏从小就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本事还见长了。

温尔小时候对他一向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现如今冤家再聚头不比曾经，温尔这会儿人气的脸红脖子粗，偏偏憋不出一个字来。

她小时候就说不过他，现在也一样。索性摆烂，大剌剌坐在台阶上，又去扯周则晏衣角，“站着吵不累啊？坐下歇歇。”

周则晏低头看她微仰着看自己，一张小脸白净，双眼扑闪闪看自己，眼里小心翼翼，藏着狡黠。

他轻笑了声。

倒还和以前一样，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周则晏还真就顺势坐下来。

他个人高，楼梯口并不窄，可他身量太长，并排坐时俩人贴的近，近到温尔鼻尖满是清淡的香柠。让人在一瞬间想到落日铺就的海边。

温尔刻意忽视，只问他，“你昨天没参加会议是怎么回事？”

“报告的实验数据有误，实验结果可能要被推翻。”周则晏淡声，“一堆废纸，没有汇报的必要。”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温尔知道，那些无价值的数据不知道是在实验室磋磨了多少个夜晚，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得出来的。结论的生成过程很难，承认结论是错的更难。

可这是科研人的常态。

温尔侧头，看身边人头微低着，他鼻骨太过优越，下颚线也漂亮，只一双眼被挡着看不出情绪。温尔下意识的想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后知后觉自己太过操心了。

他是周则晏好嘛？

从幼儿园开始智商就碾压众人，把别人的智商摁在地上摩擦的那种，哪里需要自己担心。

手机振动，是论坛微信群了里的新消息，让大家一会儿在楼下集合，拍照留念。

温尔戳了戳周则晏，“楼下的合影你要去吗？”

他很久没说话，手机那边洛听冉又再催，温尔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语气潇洒，“那我走啦。”

说着就要下楼，下一秒手心贴近一片凉玉，温尔低头看他扯住又快速放开的手，听到他问，“论坛结束后就回？”

他没问回哪里，温尔也没说，只轻轻嗯了声。

温尔没打算告诉她自己还有场集训要留在宁城三个月。真要说起来，能有这次机会还多亏了他。

提到这温尔又想起他报复自己说的那些话，语气恶狠狠，“捉弄够了，你回头别忘了和你导师解释清楚。别等两位老先生真以为自己凑成了对真情侣。”

“不解释又怎么样？”他听到这轻笑，笑声肆意绵长，“你又不亏。”

......

六月正午的阳光晒得人心里发慌，温尔站在人群后排，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大佬推脱着C位，她脑子里全是周则晏的那句话，反复循环了几遍后终于确定，这丫的刚才话里绝对有调情的成分在。

洛听冉看出她神色不对，“怎么了啊，这么丧眉耷眼的？”

“有么？”

她一副咬牙切齿又偏偏嘴硬的样子逗的洛听冉直乐，忍不住伸手在她唇边扯了扯，“笑一笑，照片是要放在公众号上的，支棱起来，别埋汰了你研究所一枝花的身份。”

温尔知她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唇角顺着她手势勾起。摄影师已经摆好相机，笑容定格的一瞬间，温尔还是不能忽视心底一闪而过的涩意。

这场久别重逢来的突然，结束的也猝不及防。心底有个声音说既然再遇见就不该连句道别没有就离开，温尔为此觉得心烦，她在这一刻深刻感知。

对于过去，最好的缅怀方式就是不再见。

——

论坛结束那天下午宁城就开始乌云密布，连着两天的雨像是要把一切都冲刷干净。

罗宋围着周则晏说的口干舌燥，后者气定神闲，半点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他做完最后的数据记录去了趟洗手间，回到工作台拿了手机在手里。

罗宋凑过去时周则晏正在看航班信息。

罗宋盯着目的地那一栏，气的直跺脚，“好好的正事儿不干，你无缘无故去B市做什么？”

“还有，你别忘了你周一上午还有两节课。”

周则晏耳朵被吵得生疼，掀了眼皮看他，“别再劝了，你有空在我这耗着，不如去俱乐部找找人。宁城靠海，会潜水的多得是。”

他语调极淡，视线倒始终没从页面离开过。

付款成功，APP发来两天后的航班提醒。周则晏指尖在屏幕上微顿，之后手机调到微信界面。最终定在那一片蓝上。

要仔细看才能看清那是个蓝鲸，且是手绘，图片右下角两个模糊的字，小到根本看不清。

周则晏知道那两个字是\"只只\"。

俩人的聊天记录很空，论坛结束后他们没有过联系。周则晏想了两天也没想明白，以温尔那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