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本买卖

冥界无活土，阴风吹来就是黄沙漫天，季生生没少吃风沙灌入耳鼻的苦楚，早早撑起伞，伞边垂纱，她一袭粉衣，有雾里看花之美态。

“你的衣服怎么变成粉色了？”

季生生歪头，隔着白纱，初雪只能看见一张模糊笑颜。季生生却看得很真切，她甚至能看见黄沙穿透初雪的身体。

季生生捏决，周围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白纱被掀开，入目处，大片大片彼岸花红得热烈张扬。

传说冥界有花，无叶无果，是情人的眼泪，能渡人彼岸，名为彼岸花。

季生生掀开垂纱一角，露出娇俏笑颜。

“因为我的花开了。”

一座竹屋坐落中央，被大片大片彼岸花簇拥，更显朴素，开门时，吱呀吱呀的响。

竹屋连着一座看台，内设一桌，初雪跪坐在蒲团上，想起季生生的话。

“我是一朵花精，靠凡人寿元为生，作为交换，下辈子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实现。”

真的什么都能实现吗……

她脑海中闪过一张俊逸冷然的少年面孔。

“想好了吗？”

女子如花面容犹如她的裙摆一样绽开，季生生坐在初雪对面，撑着下巴。

初雪低头垂眸，声音很轻。

“我死后，也会变成一朵彼岸花，被你种在这里吗？”

在进屋之前，她亲眼看见季生生手中幻化出两朵彼岸花，种在黄沙之中。

“这两朵彼岸花为什么是白色的？”

“这是你们人类的灵魂啊。”

看着那两朵通体雪白，散发着莹莹光泽的花朵，初雪忍不住想去触摸，但想到是两个活生生的灵魂，她又害怕缩回手。

“你不是只要寿元的吗？”

“是啊。”

季生生双手背在身后，于花丛中踏步而行。

“与我做交易，待你在凡间身死，生死谱上的阳寿未尽是投不了胎的，未尽的阳寿存于灵魂，我便将你们化作彼岸花种在冥界，待到花朵变红凋谢，你们便能重新投胎了。”

初雪抬头，终于敢看向季生生，声音依旧很低很低。

“与你交易后，我能活多久？”

季生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二十八岁。”

初雪叹息一声，头低低的，季生生也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位姑娘先天寿元短稀，看来这单生意是做不成了。

“够了。”

初雪看向黄沙中的彼岸花，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奈何桥上，初雪将彼岸花种子吞入腹中，季生生站在桥边，神色有些复杂。

小碗凑过来，戳了戳她手肘。

“我就觉得能成，怎么样，我眼光好吧？”

“亏了啊。”

被季生生猝不及防一敲，小碗差点原形毕露，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可置信。

冥月升空，整个冥界被一种清冷感笼罩。

冥夜是真的冷，彼岸花上已经结了细细密密的冰晶。

写尘阁内烧着火石，季生生喝了酒，裹着被子坐地上发呆，小碗醉的迷迷瞪瞪，把自己当成未化形前，头凑到季生生嘴边，拱啊拱。

“生生，你怎么不喝啊。”

季生生笑呵呵拿起酒壶朝着小碗乌黑发髻潇洒一倒。

“倒满来，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