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行赏（捉虫）

虞兰珠当着众人的面儿，挨个走过十个箱子，从每个箱子中随意翻出三个银锭或金锭亲手验证其纯度，发现纯度无异后，向白芷使了个眼色，白芷心领神会地吩咐下人将箱子过称称重。

侯在一旁的三个掌柜早就习惯了虞兰珠先小人后君子的做派，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心平气和地看着虞兰珠守在权衡前认真核算重量。

清点完毕，共计白银八万两，黄金二千两，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算下来正好十万两，与三位掌柜所说的数目丝毫不差，虞兰珠满意地点点头，令人合盖落锁，并贴上封条。

银子封库后，二十个抬箱子的青年领了赏钱，就被府中下人请到外面酒楼吃席去了。

三位掌柜则留在原地，望着虞兰珠欲言又止，显然他们都很好奇，虞兰珠为何紧急要如此大数目的金银。

也幸亏在顺天府，若在大周其他任何地方，哪怕用半两银子交易，都是要吃牢饭的。

本朝立国以来，先帝就禁止铜钱、金银流通，平时交易只能使用朝廷宝钞提举司所印的大周宝钞。宝钞以随处可见的桑皮做钞料，毫无信用可言，还未到年底手中宝钞的购买力就能缩水六七成，百姓辛苦干了一年，发现竟然都是白忙活，若非朝廷赋税只收宝钞，民间早就完全实行以物易物了。

燕北却是个例外，因和异族接壤，虽然双方经常交战，但生意还是要做的，异族不认贬值飞快的大周宝钞，只收铜钱、金银。

燕北属于边疆，重点在于防卫，根本无心也无力管束银钱流通的小事，因此铜钱、金银、宝钞共存。

虞兰珠看出三位掌柜的疑问，没有隐瞒，“这批银子将用于犒劳三日后奔赴宁夏卫的将士，所以要的很急。”

宁夏卫局势诡谲复杂，去了那里孤立无援又朝不保夕。

将士都是军户，也是各家的顶梁柱，若不幸遇难，全家生计无处可托，所以不给出足够的真金白银，人家可不会给你拼命，说不定还未到宁夏卫，人就跑光了。

宁婺本事再厉害，也是独木难支。

简单表明原因后，虞兰珠面色微缓，看向三位中年掌柜的眼神里浮起几分赞赏之色，“短短一个时辰内，就把此事办得如此漂亮，三位大掌柜功不可没，小女子感激不尽，也替保家卫国的诸位将士多谢你们的辛劳。”比划完后，神情郑重地施了个大礼。

“东家高义，我等不过职责所在，略出绵薄之力罢了，当不得东家如此大礼。”三位掌柜闻言神情大震，俨然没想到生活简朴的虞兰珠竟然舍得大手笔拿出十万两银子来助军，紧接着面色复杂地交换了个眼色，又见她郑重其事的行礼道谢，赶忙后退两步，诚惶诚恐地拱手还礼。

“三位掌柜，我家姑娘感念你们的办事得力，提前吩咐下人在后花园准备了席面儿，还请三位莫要嫌弃推辞。”正当三位中年掌柜惶恐到手足无措之际，白芷善解人意地替他们解围，说完便看了虞兰珠一眼，得到她的首肯后，率先走在前面引路。

白芷长相秀美，虽然平时总是不假辞色，令人望之却步，但是笑起来却也温婉动人，加之语气轻柔，三位掌柜顿觉如沐春风，面对美人邀请，脑子晕乎乎地就要同意，脑海中却忽然划过虞兰珠的面容，不由打了个激灵，目光转向虞兰珠确认真伪，见到她淡笑着抬臂做出“请”的姿势后，才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

虞兰珠望着他们的背影伫立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你表哥最擅长以战养战，可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他刮地皮的本事大着呢，用不着你多此一举。”幽魂猜出了虞兰珠助军的用意，但她似乎对宁婺有微词，语气有些辛辣。

虞兰珠闻言脚步微顿，怪异地瞥向幽魂，暗自忖度：口气这般冲，表哥莫非曾经开罪过她？

幽魂的语气虽然带了些个人情绪，但评价不失偏颇。

表哥的行事风格，说好听点叫不拘一格，实则就是不择手段。为了激励士气，必然使出横征暴敛的倒行逆施之举，不把宁夏卫当地军民敲骨吸髓，榨尽最后一滴油水，他绝对不会停手的。

可宁夏卫穷乡僻壤，又饱受劫掠，哪里经得起折腾，另外常年和异族交手，当地百姓民风剽悍，也不是好惹的，岂会乖乖任由你横征暴敛，必然殊死抵抗，表哥不一定讨得了好。

就算表哥镇得住当地军民的反抗，身上留下如此大的污点，今后入朝为官终究是个隐患，一旦出了事，必然遭群起而攻之，就像人们听到郑国公府秦家遭了祸事，第一反应就是——活该，祖上杀降的报应。

幽魂冷哼，“你倒是舍得。”

虞兰珠神色淡然，“若非看在燕王府的面子上，我一个刚过的十五岁女子，就是陶朱转世也赚不了十万两，如今一举两得，既可帮到表哥，也算报了燕王府的庇护之情。”

……

宁府后花园的四角亭中央，摆着一桌极为丰盛的宴席，上面布满了十几道精致讲究的菜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