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婚书
带着这愁闷劲儿,踱步回到东宫里,入门就见鬼鬼祟祟的张嬷嬷。
张嬷嬷素来寡言,鲜少与人正面交流,今日主动开了口,问道:“少师大人,可有看到傲天太子?”
连长晋回想了一下,应道:“并未。”
张嬷嬷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方向,说道:“那恐怕太子在那边,老奴这就去找找,不耽误少师大人了。”
连长晋也没细想,径直走回自己的院子。
只听“喵——”一声,连长晋低头,看见玄猫瞪着阁眼珠子,正用大爪子扒拉院子里大树的树皮。
连长晋慢悠悠走过去,不发一点脚步声,怕把赵傲天吓跑。
赵傲天对着树干比划着拳头,手心磋磨着树皮,正乐不思蜀。
忽然之间,连长晋找准时机,抱起赵傲天。
他低头查看赵傲天的爪子,黑乎乎的,沾满了泥巴,肉垫上扎着几根木刺。
东宫里侍从虽少,但基本的整洁还是有的,没有人敢在这上面懒散,赵傲天的爪子怎么会这么脏。
他自小至大生在书香门第,文人总讲究的很多,喜好整洁,衣服就算是麻布所制,也得随时掸得一颗灰尘。何况他又嗜好穿白,一点污垢都能格外显眼。
出于个人癖好,连长晋看不得赵傲天脏兮兮的爪子。常年积习之下,他忍不住以下犯上,捞起赵傲天的爪子,投到水里好好冲刷一番。
赵傲天名头是太子,本质还是一只猫,怕水怕洗澡。狂躁地挥舞爪子。
奈何力量悬殊,赵傲天湿漉漉地爬上岸边,认命地抖落身上的水滴,挤着一张极为不爽的猫脸,瞪着连长晋。
连长晋这时才稍微有点做臣下的觉悟,令春望取来毛巾,沥干赵傲天毛皮上沾染的水珠。
这猫爪子一擦,他吓了一跳——
还能褪色的?
*
张嬷嬷半倚靠在铺着淡青色软垫的躺椅上,正打着盹,眼皮沉沉,昏昏欲睡。
忽地从远处传来细微的猫叫声,外面的人轻轻叩响门扉。
张嬷嬷打开门,见是连长晋走来,怀中还抱着太子赵傲天。赵傲天的猫毛洗得黑亮,富有光泽,梳理得极为顺畅,一看便知连长晋替它洗了澡。
房间里摆放着一张简约的四方木桌,桌上放着一大碗,里面泡着一碗菊花茶,大朵的菊花璨然绽放。
连长晋走到桌旁,放下猫。
赵傲天在桌面爬行,行到茶碗附近,脸陷入碗中,啜饮茶水。
连长晋对张嬷嬷道:“这猫,被换过几次?”
张嬷嬷面目凝滞,眼睛瞟一眼地面,又抬眸对向连长晋,笑道:“少师大人说什么呢,太子只有一个。”
连长晋:“太子的确只有一个。但这猫不是。”
见张嬷嬷仍无坦白之意,连长晋又抱起桌上的赵傲天,翻开他的前爪,出示给张嬷嬷。
赵傲天掌心的肉垫尽管有一定磨损,呈现山形,细小的血痕在几处驼峰处。
“太子原本是圆垫,不是山形肉垫。嬷嬷却在用墨汁盖在猫的驼峰处,掩饰成之前的那只猫。”连长晋又道。
张嬷嬷松了一口气。这谎言,她是撑不下去了。
她说道:“的确是我换的。赵傲天过年之后没几天,天气太冷,它撑不住就没能熬过去。但太子若是死了,我们这些当下人的都要遭殃。它自己身体不好,但落在主子们的眼里,就是我们没照顾好它。”
事已说开,张嬷嬷半张开眼睛,等待连长晋发落,大不了被送到皇后那里。
谁知,连长晋打算就此放过,他道:“这么多年,嬷嬷照顾赵傲天,没有功劳也有苦恼。不必在意。况且嬷嬷也是知道的,赵傲天不是太子。”
张嬷嬷压低头,露出一个连长晋也难以看到的笑,说道:“少师大人说得对。太子早就被人换到宫外了,这点老奴早就知情。”
连长晋话锋一转:“张嬷嬷,既然如此,太子妃与赵傲天的婚事也不做数。”
张嬷嬷猛然抬头,意味深长道:“您说的是。但与太子妃成婚之人并非是赵傲天。”
连长晋纳闷张嬷嬷的话,只见张嬷嬷转过身,去床头柜下取出一张信函,递给他。
他接过信函后,将信将疑地打开。
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一纸龙凤婚书。所用的纸张是奢靡的宛红洒金纸,
只见婚书上烫金字写着两个名字,右边是盛雪然,左边的是赵珣。
和盛雪然成婚的人,
一直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