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内窗外
手指边窗户框烧得焦黑,窗台上放着的几本书烧化一角,还有若干本古籍浸透。
她把这奸臣的书房烧了,他还能饶过她?
雪然眉头一紧,仔细揣摩裴朔的意思。这会儿月暗星稀,她当夜失踪也不会为人所察。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之后和柔顺目地说:“要不,雪然就留在书房过夜吧。这会儿浑身湿漉漉的,外面天气又寒冷,风呼呼一刮。雪然怕感染风寒,给舅舅添麻烦。“
“不麻烦。”裴朔用力一扯身上的黑色狐裘,转眼之间,那件狐裘盖在雪然肩头。
他狐裘下面是一袭白袍,与窗外的二月雪同色。
雪然垂下脑袋,瘫软地趴在窗框上,抬起眼皮注视窗外。
白衣裴朔身材巍然,即使他微躬背部,仍比她所在的窗框顶端高上几寸。发丝浓密犹如墨染,不杂一缕银丝。
雪然困意未消,不经意间打了个哈欠,挤出的清泪朦胧了她的眼眶,而视线中的裴朔与记忆里的另一个模糊身影重合。
若细说起来,裴朔的影子有点相似连长晋,尤其是他们初次相逢那日的身影。
从很久之前,她就觉得连长晋生得与裴家人相像。
但这一点雪然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百年以前,高门间互相通婚,潞州连氏与兰陵萧氏过去都是名门望族,通婚之后难免子孙后代血脉相连,长得像并非怪事。
雪然眯起眼睛,故意使眼前画面模糊不清。
裴朔比连长晋高一些,但他们身形相似,就仿佛是连长晋就站在她面前。她想着想着不禁有点怀念两人当初的岁月。
裴朔俯瞧着雪然面颊染上淡红,迷离地注视着他,眼里映着此时的月色,以及他的影子。
他恍惚了一瞬。
再反应过来时,他见自己竟伸手触到她的头顶。
雪然怔了怔,抓起覆盖在头上的那只手,把轻薄她的拉到自己面前,嘴巴微微张开,刚想偏头咬一口轻薄她的人。
可眼前的这只手,比他记忆里的手大了几寸,手掌也厚实不少,摸起来冰冰凉凉,没有那年暮春时节的温暖。
她回过神来,缩回眼眶里的雾气,抬起了头。
裴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难得语气温柔:“还不出来?”
雪然放下裴朔的手掌,慌乱道:“今日就不出来。我方才正做着一个美梦,现下正在打盹,怕出门冷风一拍,梦醒之后接不回去了。天色将明,舅舅若无事,还请尽早回房歇息。”
裴朔还想继续说几句,却瞧见雪然骤然拉过窗子,掩上两人之间的通道。
尽管木窗户关得极严,窗内的景象几乎漏不出一点,但裴朔嘴角不禁扬起一条弧。
这么冷寒的天气,他只穿着一间单薄的白色锦袍,但他抱有一丝希望,觉得雪然还会打开窗口,便驻足在窗外等候。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那扇窗子依旧紧闭。
裴朔有些困倦,转身离开书房所在院落。
侍奉雪然的丫鬟冰蕊匆匆跑来,与裴朔打个照面。
昨夜她求着走进书房,陪雪然一起受罚,奈何他不肯交出钥匙。
这回见面,裴朔取出书房的钥匙,递给了冰蕊。
冰蕊点点头,正要礼貌地感谢裴朔,却听到裴朔森然声音再次响起。
“盛鸿渐这些天的书信,你可有收到?”
冰蕊一顿,少爷和她的事怎会为外人所知?
她眼睛骨碌一转,敛回错愕的神情,装傻道:“您说大少爷啊,他和小姐关系自从回永安之后就不大好了,只是前一段为了周栀子的事,来往书信才稍微多一点。”
“冰蕊姑娘。这说的不是康年的信,而是他给你的信。”裴朔意味深长地提点冰蕊。
冰蕊仍不肯认:“裴大人这哪里的话,少爷是多么矜贵的人,怎么会给奴婢这种地位卑微的奴才写信?”
“近日你住在德馨茶庄,就不曾想过这些书信是如何送到的,又经过多少人之手?”裴朔质问。
这话说得不假,住在德馨茶庄这几日,盛鸿渐与她的书信从未中断过。冰蕊知道,裴朔是知道盛鸿渐与她私下仍有往来的事。
可是她就算有心丫鬟上位,又有什么错?再说她费再多心思,充其量是个妾侍姨娘,和盛鸿渐的生母差不多,还能威胁到谁不?
她只是想过上一点好日子而已,总比以后年纪大了被主子配给管事或者小厮之类的强。
见着冰蕊松动,裴朔也不浪费时间,向她提出:“冰蕊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
她一个小小丫鬟还能有什么东西,值得裴朔交易?恐怕不是对小姐不利就是对盛家不利。
冰蕊一口回绝:“大人可是要对小姐不利?奴婢虽有野心,不代表任由外人趁机欺侮了小姐。”
裴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