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in zum Tode
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
似是想到什么,她认认真真地举起啤酒瓶对着她道:“谢谢你,是你给了我二次生命。”
“夸张了。”
孟枳吟没什么反应,她从皮包里拿出一根黑色小皮筋,把凌乱的长发束起。
沈问寻的眼角却泛起泪花,她喝多了就这样,脸蛋红彤彤的。她想起了很多,记忆中的孟枳吟抬了抬下巴,冷漠地睨了那群人一眼。
那是沈问寻第一次那么直接地感受到人与人的不同,就像那群人用她的肩膀捻灭烟头,把刚烧开的热水一滴一滴地烫在被火烧出血肉的伤口上。
他们充满恶意地笑着,张狂至极:“我们帮你洗赶紧啊,沈、同、学?”
肉热情欢快地吐露燃尽的烟草,沈问寻被刺激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像一个被割断了舌的哑巴,她瞪大了涣散的双眼,身体以一种奇异的形状佝偻着,泪水在眼眶聚起又下落。
沈问寻连摇头都不敢,那种忤逆的动作会被当成激怒对方的导火索,她已经疼得无法呼吸。
可孟枳吟只是出现就把魔鬼震住,她的身影在沈问寻充满希冀的目光中被拉得越来越大。
“啪。”
只见孟枳吟抬手扇了为首那位男生一巴掌,他的脸一瞬间涨的通红肿胀,向一边歪了过去。
空气中回荡着死一般的寂静。
更可笑的是曾经对她拳脚相向的恶霸们对上她只能憋屈地闭上眼,硬生生地挨下这一巴掌。
沈问寻竟是癫狂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水裹挟着哽咽。
她想,如果痛苦有声音,那一定是扭曲地从嗓子眼里泄出来的。
孟枳吟报了警,把他们送进了局子里,没人敢来捞她们。
沈问寻浑浑噩噩地做完了笔录,走出威严肃穆的警局后的她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唇角的血渍被警察姐姐温柔地擦去。
被幸福充盈的刺痛让她重获新生,孟枳吟给她转了一万让沈问寻自己去医院检查身体,不够找她要。
烟头和开水烫的地方结成了骇人的网状蛆虫状,沈问寻愣愣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泪水又湿了脸庞。
与她的怯懦不同,孟枳吟显得何其当机立断。
她带着沈问寻去了一家纹身店,从那天起,她的肩膀上多了一串德文:Sein zum Tode(向死而生),D国著名哲学家海德格尔提出的理论,也是孟枳吟给她的希望。
自此,沈问寻吹响了她第二条生命。
罐装的啤酒散落一地,一些被踩在两个人的脚下发出刺耳的响声,她们喝了很多,从昏黄绮丽的傍晚喝到悄无人烟的深夜。厚重的湿雾吞噬了A市的夜,以至于她们都没感觉她们是那样悲伤。
默哀,为她们滚烫的泪,干涩的眸,默哀。
孟枳吟漫不经心地点上一根烟,她的头略微地低着,浑然一体的灰色是不容世俗侵蚀的颓然,颤抖的睫尖不清不楚地透着无力的渺茫。
她向后倒,靠在木椅的椅背上,她的下巴抬得那样高,线条锋利流畅。
伸出的红舌输送着横冲直撞的尼古丁味,孟枳吟眼神迷离着像是勾引,蠕动的舌尖是暧昧的欲,她荒凉冰冷的周身是屠戮爱慕的剑。
沈问寻说:“我也看不懂你。”
悲伤时像七零八落的绿树左摇右摆,可你从始至终佁然不动。
孟枳吟歪着头哼笑了两声,她簌簌抖落下烟灰,泛红的眼冲着她挑/逗地眨了眨,沈问寻便入了她眸中淅淅沥沥的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