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妇摘桃
到了黄昏,闪烁的太阳越过高傲的峰峦,幽谷中的光点恰如泡沫浮泛。苏让手里曳着竹扇,望着远处青螺似的山光,往事渐注入心头...突然被阿在的喊骂声打断。她正叉腰坐在桃树干上,和一只画眉恶狠狠地斗着嘴。
这棵老树向阳,生在后院,前几日开了新桃。阿在好奇心盛,有事没事就往树上窜,天明时观桃,天暗时赏月,也算一番情趣。
苏让在竹林里没找到别的娱乐活动,就把‘每天看她像只猴子一样爬上爬下’当作了娱乐活动。
画眉鸟栖息地被强占,回不了筑巢,纵身俯冲而来,“丑八怪!敢欺负到我画眉的头上来,瞧你连个眉毛都没有,是不是想要我给你画个眉啊?!”这是只雄鸟,全身大部呈棕褐色,头顶至上背有黑的纵纹,白色的眼圈,一直向后延伸成狭窄的眉纹。它极善鸣啭,声音十分洪亮。
阿在恼羞成怒,扑上去要拔光它的羽毛,“你个破鸟!我看你全身黑不溜秋的,就跟你那心眼一样黑!”
苏让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鸟语,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衣带渐宽,陷入了更深的惆怅。别人养伤病都吃得白白胖胖的,他和夏年却月月清粥,日益消瘦,如今看啥都馋。也不知道这鸟好不好吃...
那只和阿在正吵得火热的雄画眉,似是警觉到苏让歹意的目光,不再恋战,翕展羽翼火速飞逃。苏让垂眸,又想起方才吃的晚饭,菁中掘的竹笋就上两片青菜叶子,感慨自己活像一只兔子。
欸?说到兔子...
见臭鸟败北,阿在转身继续摘桃子。左手扶住树干,刚要探身,却听见一声“阿在。”
树下,苏让正轻唤她。
阿在向下俯瞰,清俊的少年长身玉立,笑意散漫,朝她说道,“我听人说,烤野兔尤其美味,不如...我们去抓一只试试?”阿在眨眨眼,疑惑地问,“咦,你是什么时候可以不用拐杖的?”
“......”
苏让面不改色,“我不是答应过你,要教会你品尝味道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能正是这股信念,支撑着我站起来的吧。”阿在涉世未深,也不疑有他,是为了享受她的服侍才故意隐瞒早已痊愈的事实。捧着几只新桃从树上跳下来,待凑到他跟前,才想起来,“可是...我根本尝不出美味的。”
“绳锯木断,滴水石穿。只要你肯多吃,不断刺激你的味蕾,就有一线希望。但倘若你不肯去尝试,就永远不会成功。”苏让也不记得自己忽悠了些啥,他只记得阿在稀里糊涂的,就上了他的贼船。
来到竹林中,苏让找了块利石,将粗细适中的竹子切断,欲磨成长度等一的短节。骄矜的公子哥一出手,就把指腹磨出了血。“还是我来吧。”阿在开始担心,没把兔子引来,就先把宝宝招过来了。苏让没听她的,利落地将短节并排竖立、捆绑在一起,搭建成了一个竹板。再用折弯的主干,向土里两桩椓进去,把踏板倾斜放置,做成中心圆形的陷阱,在上面埋上兔子爱吃的青草叶子,掩盖住下面的板。
只要野兔来食青叶,脚踩在竹板上,压弯的树枝就会回弹,将野兔倒着吊起来。到时候,便可大快朵颐。
阿在趴在草丛里,听着苏让给她讲述他的捕兔思路。夜幕下,他的身后映着璀璨的月华,阿在问苏让,“咦。你是怎么会这些的呢?”
“嘘。”
突然,黄棕相间的兔子倒立高高挂起。阿在高呼一声,和苏让一齐上前逮住战利品。看苏让拎着兔耳,神容怡然,阿在又问,“你是怎么会这些的呢?”苏让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措,口上道,“不如我们先吃吧,吃了我们就会知道答案了。”阿在说好。于是,在砖石堆砌成六边形的小灶底下中间放些谷草,点火引燃,一番烤炙之后,被拔了毛的野兔泛出油滋的红肉,边缘处被火燎出些许的黑,焦香四溢。
苏让掰下两只兔腿,递给阿在,一人一只,剩下的用芭蕉叶包好。面对美味,阿在看着苏让大快朵颐,仍然食之无味。阿在又问,“你是怎么会这些的呢?”
苏让知道自己躲不过,便老实交代,“我小时候常和二哥出去打猎,他...教给我的。”
“哇。那你哥哥一定很厉害!”
“嗯。”
苏燮出生那会儿,正值兵荒马乱,六岁学会了射箭,十岁就开始跟随父王南征北战,戎马倥偬,长期的军旅生活锻就了他特有的沉郁性格。而苏让生时国定民康,童年大部分都待在书院度过。苏让只记得,儿时很崇拜王兄,常偷溜出去,缠着王兄教他打猎野兔。如今回首,只剩晦涩难言。
吃饱喝足,二人一起躺在草地里看星星。苏让突然发问,“阿在...”
“嗯?”
“你同人争过东西吗?”
“我同豹子争过东西,算吗?”
“......”
阿在蓦然想起包里还揣了两个桃,抄出来递给苏让,“喏!给你吃!”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