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7. 追风赶月莫停留(一)
崔善郯眸底掀起几分波澜却极快平静,他坦言道。“修行修的是自己的仙,而非执着于一时胜败,争得意气?你着相了。”那赤裳少年闻得此言却是冷哼一声。“崔善郯,什么是意气之争?”他眼底的那些桀骜散去,满是锋锐之光,朗声道:“修仙一途正是争锋之路,仙道在争!这就是我之道,岂由你置喙!”“婴儿饮乳,少年意气,青年奋进,中年尽责,老而垂暮,这才是真正自然。”“你我都不曾满千岁,如今竟已失了进取争锋之意?还是你不敢言?”他话语藏锋,声中含着几分神秘意韵,若是寻常修士被其一举问破道心都不定。崔善郯却轻摇了摇头,黑袍深邃幽暗,反衬得他眼瞳清澈烁光。“非也,你我所求不同罢了。”燕无烬大笑道:“那你比是不比?!”“我不入那景稷学宫,只欲入太学中去,你既然并不在意胜负输赢,何必在乎与我一战?”他一双瑞凤眼中眼波流转,所言却叫崔善郯眉宇低垂,是也,他为何如此?片刻后,崔善郯终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愿入太学,那便比上一比。”许是入了些迷障,他并不觉得羞愧难当,反而率然走出。至此裴夕禾便明了这两人间的暗涌,看似意气之争,实乃个人所行之道的对立。一者锐意取进,一者不争无为。一如火,一若水。若说起来,裴夕禾所行所想倒是和这燕无烬更似。而两人言语谈论至那“太学”,依据蛟妖秋容的记忆,正是这王城中的两座学宫之一,一为“太学”,而另一则为“景稷学宫”。言下之意,这学宫招生应当就在近年,对她而言倒是赶巧了。裴夕禾那一缕念力消失得无影无踪,听人墙角这事她从不脸红,面色如常地朝外走去。但她此刻思虑起那崔善郯面上的刀疤究竟是为何,当时念力融入封诀,自然化为她的耳眼,更清晰地感知到了其中残留的刀气。同《上一元刀》这门一品刀道道术足有七八成相似,却又少了些许的精髓。实在是叫裴夕禾有些好奇,若无精髓之处,自然不可能是那位早早飞升的师公玄稷刀仙,而其中又是怎样的一番波折?身后的那燕无烬得了满意之言终是扬起笑脸,撤去那封诀。而他侧首看向门口离去的金衣女修,眼中有些许不明意味。天仙一境?看来也是欲入学宫之人,倒是当真有些意思。若非自身天生灵通,一股直觉从未出错,恐也觉察不了其念力的渗入,也正因此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不知为何有些忌惮之意自发生出。莫非是哪处仙家氏族出身的麒麟子,身携保命重宝?不过那念力精湛,想来所修习道经为无上妙法,实在叫他战意盎然,跃跃欲试,想要拔出长戟来一场邀战。不急,只要那女修想入学宫,自要接受试炼,总有一战机会。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崔善郯,扬起唇角,大步迈出这阁中。而因其身份尊崇,纵使先前大声喧哗惊扰,这琼临阁的掌事也只能咬牙忍下,安抚顾客,不前去追讨责罚。崔善郯站在原地,神色静默,而后缓缓地抚摸了下脸庞上的刀疤,燕无烬之言和当年事一同在他心中回荡,突而眼眸底有些许疑惑。或许是所行之道相悖?……裴夕禾事了离去,便不再多做停留。她重归藏仙楼,由侍女引路前往楼后的福地洞府。所至之地广阔,空中悬浮着颗颗星点,皆是被神通开辟出的洞府,更有阵法加持,叫仙灵之气充盈。裴夕禾取出先前的那一枚圆形木牌,上雕貔貅似得了某种引召,顿而凝出光像冲入一颗星子中去,她面前便有一扇门扉大开。她迈步踏入其中,洞府颇为简单,安置有檀木桌椅和一张冰玉床,而周遭灵气又要更为醇厚,仙灵缥缈,不弱于一般的洞天福地。裴夕禾对着一等洞府颇为满意,倒也对得住所收取的不菲仙晶。她盘膝于那冰玉床上,有冰凉之气传入体内,叫心神凝一,难生杂念。裴夕禾再次取出了那随身宝鉴,竹简摊开共有五片,她屈指运转念力调动起其中一片的效用,正是那可供自由交流的区域,但瞧见悬在最顶的几条信息,眉宇间涌现古怪之色。【大乾三殿下与崔家公子不可不说的两三事】【惊!太学天骄闻人羽竟然做出此等事?】【光天化日之下圣音寺佛子究竟为何要这般?】【时日将近,太学和景稷学宫再次开始相爱相杀,决一雌雄!】……裴夕禾面色古怪,微抿唇瓣,但未曾点开便已经大致想明其中原委,又实在有些好笑。本以为这琼临阁以子母之器玩出花活,这诸多的宝鉴拥有者竟玩得更花。她摈除旁的想法,驱使念力寻找有关“太学”和“景稷学宫”的相关内容,片刻后总算是找到些正经信息,通读后已对大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太学”最初为大乾王族所建,而后又接纳仙官后嗣入内,直至一次王朝权位动荡,朝中人才难以为继,那一代的乾玄帝便广开门路,定下“凡王朝之人皆可入内”的规矩。兴太学,置明师,养天下之士,沿袭至今。而那“景稷学宫”则是王朝史上一位天尊所建,其创立学宫,教化天骄,在大浪淘沙的时间冲刷下亦保留下来,如今若除开太学,它便是王朝百座学宫之首。两者同在王城,自然有所争锋,但王上镇压下并无巨浪涛生,招收学士时间相同,试炼也一同由王族所开展,共同为王朝培养天骄人才,这便是先前所见的所谓“相爱相杀”。招收学子之日在一年又七月后,而条件严苛,需得年岁三千之内,修得天仙初期。大乾王朝有学堂,学苑,学宫三分,前二者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