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

这车驾却并非是寻常马匹所系，却是根本看不清何种动物正在牵驾，又或许根本什么都不存在。只是车轮之下、石板之上尚有云雾蒸腾，银铃声无风自动，尤泉水泠泠，让人只觉旁若置身仙境。

晏晚秋只是在看见“栿”字落款时，才猛然想起这人相关的记忆。此人来历说来话长，百年前萧氏篡位，或许是因德行不正触犯天怒，四境之内天灾频发，民心动摇，眼见大厦将倾。此时一位方士主动请缨，传说丹穴山上尚有凤凰余子。前代每遇灾祸，便请之出世，可解厄难。

若是天命在萧氏，自然可除。

这本是一快消弭于史书的传闻，上一次有记载还是三百年前，彼时没人知道此事真假。

但远涉结局是，三百方士以命相召，凤栿承其愿，再次临世，保了大梁二十年风调雨顺。后皇帝感其神力，拜为国师，筑瞻星台以供其居。

至于记忆时好时不好的晏晚秋为何对此时一清二楚，还得从那场宫变说起。大梁又是一场可能招致灭国的变动，国师栿出关。彼时皇后党便擅自更改圣旨，欲立尚在襁褓中的七皇子为太子，好随时接替风烛残年命不久矣的皇帝。

可是国师栿却偏偏指定了流落人间的萧昶珩为天命之人，太后无奈只好将其接回宫中，养在自己膝下。后国师栿留在宫中，亲自教导幸存的皇子公主，落珠虽不得太后善待，却也一并纳入其中。

所以说，晏晚秋见到这位传闻中神秘莫测的国师栿，或许还得叫上一句老师……

而且，记忆中的落珠公主看起来颇为仰慕这位老师。毕竟幼时失怙，若是只有这一位长辈待自己如常，任谁都会倾慕不已，更何况，国师对落珠亦是在寻常皇子中有所偏颇。

没成想，这对师生确有师生之谊。

遇上朝乐那样关系恶劣的倒还好办。此人就……姑且不论单纯的与记忆有所出入的地方，能用世事变迁来敷衍过去，这人若真是哪里的仙人，未必不能看出晏晚秋身上的蹊跷。

她只好回道：“请容学生更衣片刻。”

可是这木人不知为何不肯答应，这车帘依旧悬空而起，甚至更为急躁了些。晏晚秋只好在暮雨、桃云二人的搀扶下勉强上了车。

可是忽然一阵奇力，竟瞬间吞噬了暮雨、桃云二人的身影，晏晚秋赶忙掀开车帘，见到二人平安无恙站在宫门前才放下心来。

晏晚秋明了这番举措的意义，便也接受了，“你们好生在宫中休息罢，无碍，只是探望老师，很快便会回来。”

“殿下……”

“快回去罢，等我回来。”

*

这车内空间远比外面看上去要更为庞大广阔，晏晚秋猜是某种术式的作用。好在这座位足够柔软，路程也不颠簸，甚至比她在现代坐过的任何交通工具都要平稳。

她正欲掀开车帘，好看一看外面景色颠簸，“这个国师……”

可是没有人回应。

系统就像是从来没存在过。

虽然平日里这系统并不总是打搅她的生活，也给予了私人空间足够的尊重，晏晚秋也只会在单独一人时才找它问些剧情的事情，但算得上有问必答。

从来没有沉默如此之久。

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还是在避开谁的监视？

晏晚秋暂且把此事放到一旁，不再言语，拨开珠帘，只见外部像是星河攒聚而成的道路，星辰好若触手可及，紫与黑的亮度差异勾勒出五彩斑斓的景色。

反倒让她想起了之前看过的科幻电影。

不过须臾变换，时空交叠，眼前景色豁然开朗。只见仙气飘渺，云雾缭绕，有山壁立千仞。她惶惶然所觉，这并非是山高耸入云，而是云端之上的群山。

就在晏晚秋思忖到底会是何种仙术来迎她上山时，她身下的车架却倏忽变成了一只仙鹤，这鹤长鸣震彻云霄，引得其余祥瑞一并引颈相和，一时仙境。晏晚秋赶紧俯身抱住了这白鹤的脖颈，便振翅而飞了。

晏晚秋恐水、却并不什么恐高，在确认路途十分安全后还要闲情侧身探望，她才发觉方才的陆地与山之间还有一道看起来浅浅的鸿沟，而实际距离肯定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不过突然之间，仙鹤竟然开始仰冲，晏晚秋不得不正面和石块面面相觑，出了自然风吹雨打腐蚀的斑驳外，她还发觉有人工刻意的剑痕。只是还未来得及再看一眼时，就匆匆别过了。

这所谓瞻星台确实是国师栿的住处。而仙鹤载她而至的道场亦并非最高处，但可能是考虑到她的腿伤，路途还未停止，仙鹤直接将她带入宫殿内，甚至贴心地放在了木椅旁。

晏晚秋很顺利地落了座，抚了抚鹤毛，表示感激，“多谢你。”

仙鹤随即应声而散。

反正晏晚秋无论如何都是干不过这位传得神乎其神的国师，不如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

可是就算她的心态如此良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