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客
暮雨拂林,夕光斜照。深林处,阳光几乎透不过树隙,丝丝缕缕将天地穿连。
一个女子,穿着红色的工作服,脖子上挂着记录仪,一点红光在锁骨处有规律地闪烁。
她拿着一支笔,在一沓纸上飞快地记些什么,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这种珠子参从前十株只能活俩,现在倒好,十株里能活十一株,还有一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如果全国都这样,还红色濒危什么呀。”
纸上记着的是:珠子参,五加科人参属,10.30~11.1岗山背侧三百海拔处两株;11.3~11.7骊峰顶一株,尚幼,难成活(11.20补:已成活,异形,花色纯白,偶发变异或他种迁入)……
记录仪上有个活扣,嵌着女子的名牌:凌风枝。
工作完毕,营队规定必须在傍晚前下山,昨天她就因为下山晚了被队长唠叨了半个小时。
一想起队长苦口婆心的脸,凌风枝就头疼,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
可是突然,她感觉不对。凌风枝来的时候山路阻隔,到这片三号区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在这个地方这个点,影子大约和她的身高等量。
可等她忙完,影子不仅没有变长,还缩短成了身高的一半,凌风枝觉得也许是因为什么她不太熟知的地理或物理原因。
她还没有想太明白,却发现这里似乎和昨天来的时候不太相像,归途的小径上出现了一个岔口,两条一模一样的路指向相差无几的森林。
夕光渐渐隐退,凌风枝看看表,不剩多少时间了。
这片山域生态极佳,翻译过来就是野兽横生,多在这里待一分钟她就多一分危险。
于是,凭着经验和直觉,凌风枝循着大致的方向,行色匆匆地穿梭在山荆密林间。
她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天几乎已完全黑了,下山却还渺茫。
她无奈,想寻觅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野宿,却在不远处看见一座闪烁荧荧烛光的小屋。
“是山户!”风枝很高兴,几步奔上前,在木门处站定,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敲了敲门。
烛火似乎凝滞了一下,带了片刻的沉静,随后便欣喜若狂地舞动起来,烈烈地在窗纸上映晃。
凌风枝被吓了一跳,感到一种极度的不安,并非恐惧,即使这灯火奇异如此。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无论野兽如何危险,最恐怖的总是未知。
刚刚迈出的左脚还未落地,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
“何人来此。”一句奇怪的文邹邹的话,但能听出来是个青年,而且声音极为动听,像冰和碎玉顺着溪水,一边碰撞,一边流淌。
声控风枝本能地回头,选择性忽略一位山户怎么会有这么矜贵的声音。
一回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张特别漂亮的脸,眼睛很奇怪,不像黑色,又说不清像什么,但很亮,很迷人。
右眼斜外侧约两指处,有一颗泪痣,不止于此,两眼正中向下,右颊上部,左颊下部各有一痣。
不偏不倚,都是泪痣。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穿的压根儿不是现代的衣服,他穿的是嫁衣。
也许男子说嫁衣不合适,但他这件确确实实是嫁衣。
凌风枝曾祖母在民国时是个绣娘,后来就自己开店替人绣喜服。
小时候,曾祖母总是拿她年轻时绣的那些衣服的照片给她看,男女喜服虽相似,但形制、打版绝对不同。
“你要嫁给谁?”凌风枝开口,刚说完就想给自己两巴掌,眼前这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自己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单刀直入问人家这种明显不礼貌的问题,这不是上赶着找抽是什么。
那男子却并不感到奇怪,只是眼眶有些红,十分委屈的样子“当然是嫁给你。”
“轰”闪电划过云丛,随后是阵阵雷声。
凌风枝在这一刻觉得,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她想要拔腿逃跑,但身体却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唇舌自作主张地上下开合,连自己也不知道将要说出什么。
“可是你太爱哭了。”
男子闻言更委屈了:“你之前都不嫌弃我的。”
“爱哭”、“之前”?大哥,我们认识吗?
她想要吐槽,却连扶额这种标志性动作也做不出来。
他见凌风枝不回答,只能不情不愿地用袖子捂住脸,不过片刻,待袖子放下时,有什么东西似乎悄然生变。
他走过门槛,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将她带进屋
“今夜会下大雨,明天山路湿滑,等到初七我们再成亲,好吗?”
凌风枝内心歇斯底里,面上云淡风轻,“可以。”
眼前的男子却皱了皱眉,“你被下了术?”
他在凌风枝后颈上闻了闻:“不是碧蛇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