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
运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他屈服于温暖,屈服于理解,屈服于爱,可他从不怨天尤人,从没有真正意义上屈服于命运。
对于如何成为一个凶猛攻击、侵略他人的野兽,原田可以说十分在行。
可他并没有能力去激怒一个探索过灵魂深处,经历过漫长时间,终于成功找到了真实自我的人类。
原田的心智在景宸面前仿若只是一个凶残顽劣的孩子。
他平淡的表情之下掩藏不了他渴望激怒对方的意图。
他真是太过着急。
景宸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佯装淡然的脸:“天岳并不仇恨冬尘,我们不过只是厌恶你们罢了。你们便居一隅守着那片贫瘠荒芜的弹丸之地,自是渴望着拥有大国的资源与土地。因为贪婪和对自己实力的过度自信,你们才会在当年做出挑起战争的决定,若不是那样急于求成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你也不至于夹着尾巴这么多年。”
景宸说话的时候看也不看原田:“冬尘人当年发起的战争对于天岳而言就好似家中良田遭遇了虫灾。治理过农田的人都十分清楚,若想要扑灭虫灾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可是,人毕竟是人,虫子也永远只是虫子,你们自不量力挑衅我们,就好似弱小却贪婪的虫子妄想终有一日可以赢过人。你们过去的失败和如今的失败,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也都是你自找的。那些为了实行你的意志而死去的冬尘人,他们的死全都只是徒劳,这笔帐也全都记在你这个一国之君身上。”
景宸转过身面对着原田,他冷漠地说道:“我对你根本谈不上仇恨,我不过只是厌恶你,厌恶你的民族罢了。当你看见一只蟑螂或是臭虫,你会亲手碾碎它。可此番举动是因为你仇恨它吗?人又怎么会仇恨蟑螂和臭虫呢?我们之所以杀它,只是因为它让我们恶心罢了。而我们下手杀他,是因为我们能够杀它。”
说到这里,景宸笑了笑:“臭虫的生死本就是掌握在人的股掌之间,只是它自己并不知道这个真相罢了。”
景宸说话时,杨一闲和钱匀一直安静听着一言不发,但当他说完,钱匀却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这笑声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田面目眦裂地再也无法忍耐他的怒火,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杨思齐!你派人喊我来营帐中密谈,就只是为了让你的手下用言语来羞辱我的吗?”
杨一闲摇了摇扇子开口道:“你口中这名字,我倒是数十年未曾听过了。没想到你这孬孙还是这般目无尊长,竟连你曾经的老师名讳都这般不尊重地说喊就喊。原田,老子的名字是你这张臭嘴配说出来的么?”
杨一闲挑了挑眉毛淡淡说道:“你面前这位并不是我的手下,他是我的学生,若不是你早已被逐出师门,不堪再为我的弟子,你倒还需叫他一声师兄呢。”
杨一闲笑眯眯地看着原田:“若是师兄出言教导不老实的师弟,这又怎么会是羞辱?看样子你们冬尘人仍是老样子,心胸狭窄、没有灵魂,思维和意识被兽性和欲望所奴役,连自己是不是人都早已忘记。
原田,你这般藏头藏尾、抱头鼠窜的样子可真是有些无趣。行事诡谲,一切只能暗中进行,你营造出这番模样,难道就会让你的计谋更为高明吗?这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便立刻化为一潭死水的计谋,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闭门造车所学所想的结晶?”
杨一闲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我年轻时可真是有眼无珠,枉我还曾以为你天资不错,能够承受住真知与学问,没想到你竟是臭烂鱼目假装珍珠,握着这般平平资质还妄想着能够让冬尘人席卷云林大陆!真是痴人做梦!”
原田原本以为自己与杨思齐交恶甚深,又发动当年与天岳那场战争,这才促成了这两个自己过去的仇人联手合作,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可他完全没有想到景宸竟然是杨思齐的学生,他一边因为杨思齐贬低自己的资质与计谋而感到愤愤不平,另一方便又忍不住抬起眼来观察景宸。
他上下打量他许久,然后嘲弄地对杨思齐说道:“老师,我真没想到我当年对你造成了这样深刻的伤害啊,你就这样不能接受自己的学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才拼命找来一个人来替代我吗?只可惜你这新收的学生也不过如此,除了嘴上不饶人之外他又有什么才干?与我这般胸怀韬略的大将之材相比,他不过只会唇枪舌战罢了。”
这设立在渊海岸边的营帐是景宸提前策划搭建的,他早与杨一闲料想过当冬尘皇帝发现自己无路可退,自是会表示愿意上岸和谈。
景宸不愿程绪宁出面涉险,却又十分清楚地知道她定会好奇冬尘原田究竟会说出什么话来,是以特地在搭建营帐的时候为她准备了一个方便偷听的角落,此刻程绪宁的脑袋正凑在这里偷听,她身后则站着郑青眉和听雪。
先前营帐中的谈话尽收程绪宁耳中,她心中不由咂舌。
原本还以为冬尘皇帝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残暴之徒,能忍能等、心术不正,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