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
“刚才是谁砸的我?”老翁严厉地质问道。
景宸立即向老翁弯腰致歉:“老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们二人被困在这树林里走不出去,我心头烦闷便扔石子出气,没想到会砸到老先生您,我并非有意伤人,还请老翁不要责怪。”
程绪宁见老翁眉目清隽,面容和善不像是个坏人,便立刻如同急于求生的小兽一般,激动地说道:“老翁,请你行行好,能否带我们二人离开此处?我们已在这树林里转了两天了!”
虽说领悟了《幸运》,但看起来这技能只有在自己面临生死关头才会触发,程绪宁决定掌握自己命运的主导权:既然已是落难之人,就一定要化被动为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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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姓杨名一闲,非朗月国人,只是采药途径此处,没想到能巧遇程绪宁和景宸二人,他决意帮助这两个孩子,带他们走出这邪门的野树林。
“我这可是空手而归呀,一棵仰月草都还未能采到!” 杨一闲叹道:“不过这也算是巧,遇上你们两个毛孩子,我先就将你们送出去,再折回来便是。”
杨老翁拂了拂衣袖,从怀中掏出火石,他吩咐道:“你们二人速速去捡些木柴回来。”
男孩立即起身,程绪宁乖乖跟在他身后。她压低声音激动地对他小声说道:“太好了,总算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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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石撞击,干树枝堆在一处,黑夜的帷幔被火焰拂起角,程景二人与杨一闲同坐在一处。
程绪宁近日来屡遭变故,为了求生,她彩衣娱亲、童言童语,努力扮演着天真少女的样子,期盼杨老翁能喜爱她、同情她——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对她出手相救。
可是说啊说地,她老是不由自主把杨一闲看作自己已经故去的外祖父,不知不觉中就真挚了起来。
杨一闲听程绪宁说着这几日的遭遇:摔下悬崖,挂在树上,被雷劈进山洞,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在树林原地打转……灾祸连环砸向小女娃,他深表同情。
程绪宁激动地说:“一环接一环啊,一环接一环啊!我感觉自己都没怎么合过眼!”
杨一闲见她如此倒霉,却还有心力说那么多话,便有意试探她:“是挂树上苦,还是掉洞里苦,还是在林子里苦?”
程绪宁反应倒快:“ 树上比山洞苦,洞里比树林苦。”
杨一闲又问:“此话怎讲?”
程绪宁思索片刻,认真回答道:“挂在树上时,只有我独自一人,所以最苦。掉在山洞中,多了景宸,这就变成两个人了,两个人没有一个人那么苦。现在在树林中,还有慈祥老翁你,如今三个人,当然是树林里最不苦啦!”
老人哈哈大笑,又马上故作严肃: “你这小狐狸,哪儿学的巧舌如簧,惯会说话哄人开心。”
程绪宁不满道:“我怎么就巧舌如簧哄人开心了!我自树林里见到老翁您第一眼起,就知道您有一副会救我们于苦难之中的好心肠!”
杨一闲大乐:“诓鬼呢你!这树林十天半月也不会有人经过,除了求我你还能求谁!”
程绪宁安静片刻,认真地对杨一闲说:“野树林荒无人烟此话不假,但我第一眼就知老翁您有一副好心肠,也是实话。此心天地可鉴!” 伴随话音,女孩举起小手对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发誓。
这一日跋涉,女孩的脸脏得像只花猫,她今日满心只想着逃出去,没顾得上洗把脸。此刻,她闪着晶亮的眼睛,举着脏兮兮的小爪子,不知为何,这样子叫老人心中有些动容。
杨一闲心想,这小丫头说话甚是有趣,但他口中只道:“你们两个,这就赶紧睡吧,明日还要赶路。你们二人小小年纪便流落野外,家中长辈一定着急坏了!”
程绪宁闻言心中一酸,却并未说什么。杨一闲察觉到女孩骤然眸光黯淡,似是知晓一二,于是翻身侧躺在干草地上,不再言语。
景宸和程绪宁一齐躺在另一侧,他闭上眼轻声说:“今日有火,我就不值夜了。”
程绪宁置若罔闻、满腹心事,她蜷缩着小小的身子,望向头顶的明月。
虽是前面她装作自信满满地邀景宸加入自己组建的流浪小分队,可其实程绪宁心里害怕得很,关于未来……她其实连想都不敢想,故作坚强只是不想让人看出来罢了。
过去,她的人生有着明确的计划:吃喝玩乐到十六岁,然后,成为先皇后的学生、成为母亲的帮手,利用《鉴矿》这个天赐技能将月矿发扬光大,为朗月赚到金山银山!
可现在,她所有的规划全都被打乱了,她人生的蓝图早已被命运的大手给撕得粉碎。
月矿冶炼涉及很多机要,没到年纪的人是不能参看的,程绪宁本想着自己只需熬过这三年,可突然回过神来,先皇后已经去世了那么久,之前母亲还是月矿首席学者的时候,这话自然还说了算。可现在自己家中长辈都已不在,这些承诺还作数吗?
……家都没了,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