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分明众星尊 无言长怀圣主恩
没了烟枪,殿内也没外人,豫贵妃更加放浪形骸。往后躺倒,随手抓过没烧的烟叶往嘴里塞,边嚼还边呢喃,“静轩。。。静轩。。。”
这副无所顾忌的堕落模样,哪里还看得出第一美人的影子?弄得朕又气又无奈,将装烟叶的金匣也挥落在地,“还抽?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德性!朕真后悔!何苦不留下静妃,让你自生自灭去!她那身病怎么得的,你还怪起朕来了!”
看豫贵妃依旧无动于衷,便拿出求人的态度,试着动之以情。坐到床边,仔细看她憔悴的容颜,“你躲在这里,倒是逍遥快活,都不知道朕在外面多难。你抽了好几年烟叶,竟没人告诉朕,朕还算什么皇帝?”
豫贵妃终于看向朕,表情却更冷了,仿佛在看从来不认识的人。直到朕尝试抱她,她才发疯似的挣扎起来,啪的给了朕一耳光,神情竟肖似宸妃,“放屁!我为难她?还不是你,还不是你骗我!说不喜欢她,骂她心机深重,口口声声如何爱我,要立我为后,结果呢!”
朕被打了都来不及生气,因为豫贵妃的表现,竟隐约像认准朕是罪魁祸首,坑她的主谋。比起生气,朕倒更觉得害怕。后宫似乎很不对劲,在朕不知道的时候,悄悄脱离了控制。
脑中电光火石,闪过几张熟悉的人脸,但都似是而非,有说不通的地方。
追查这种事急不得,朕唯有先放放,撩动豫贵妃帮朕是正经,便软言认错道,“确实是朕对不住你,若能顺你的气,多骂几句也无妨。”
又揽住她犹在颤抖的肩膀,絮絮叨叨的诉苦,“你病着的时日,宸嫔为朕,竟杀了全家。朕得补偿他,只好给了妃位。可如此一来,后宫岂非成了他的天下?能压住他的,就只有你了,所以朕才来求你。”
“呵。”
豫贵妃扭曲的笑了一声,“怪不得,原来是有地方要用臣妾。。。才来看看死活。”
朕的耐性几乎要耗尽,语气便捎带威胁,“事事刨根问底,未必快乐。你从前糊里糊涂的,不也过得很幸福?”
“幸福?”豫贵妃像看傻子似的看向朕,表情莫大的讽刺,“你也配提这两个字?”
朕终于被她激怒,猛地站起身,指着她训斥,“如此桀骜不驯,连装都不肯装,这就是为什么朕不立你为皇后!”
“皇后?皇上真以为,皇后过得快乐吗?她只是,比谁都能忍。”
豫贵妃听到皇后,神情愈发不屑。但她不愿皇帝察觉更多蹊跷,闲闲的反击两句,就止住话头,转头盯着烧烟的小炉,目光呆直,“静轩死前曾问我,子嗣和后位,我会怎么选。。。皇上,若我做了皇后,还会有子嗣吗?”
豫贵妃见朕默默无言,证实了她的猜测,厌恶什么似的往后躲了躲身子,稍有缓和的语气重新变得尖利,“皇上不说话了?呵。没关系,反正皇上已经赌赢了。看来她骂的对,我的确是个心软的蠢货。”
豫贵妃旧事重提,眼看着不但不能帮朕,还要加倍怪怨朕,朕忙挣扎着试图补救,“别胡说,朕怎么会忍心?你怕是烟熏的昏了头。”
“呵呵。”
豫贵妃像听见天大的笑话,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皇帝,想要看清他,看清这个她曾经最信任,最依仗的人。
隔世经年,她早已记不清十五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十六岁的太子,身穿喜服,玉树临风的对她微笑。是啊,她曾经年轻,貌美,浑噩而快乐。太子日日守着她,爱若珍宝,拍着胸脯许诺皇后之位,国丈之权。他构筑的虚幻假象里,只存在程静轩这个微小的瑕疵,她自然要尽力去除。
可是直到此刻,盯着皇帝万年不变的冷漠眼神,她才完全看清自己的愚蠢,看清自己究竟葬送了多少珍贵的东西。心底深处埋藏的最后一丝旧情也消散无踪,惟剩滔天的悔恨与怨憎。
无论曾经的太子是怎样恶毒的算计利用她,她发誓,定会让眼前这个皇帝加倍奉还。
“皇上走吧。”
豫贵妃翻身向里侧,掩盖住即将失控的面容,表明了逐客的态度,“不必忧心,臣妾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待在这里烟熏火燎的,若坏了尊贵的龙体,岂非臣妾的罪过?”
朕见她如此不识好歹,桀骜难驯,心内更是窝火,但此刻四面楚歌,不能再多树敌,便一甩袖子,冷哼出门。
刚才赶走的宫婢聚集在门外,都低着头,也不晓得是否听见朕与贵妃的争执。
朕握了握隐在衣袖内的手,尽量做出风轻云淡的表情,温声吩咐道,“你们要照顾好贵妃,无论什么要求,满足她。”
“是。”
侍婢们纷纷躬身称诺,独豫贵妃贴身的红玉浑身发冷。她听明白是给足烟叶,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却不敢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愤慨。只能等皇帝走后,众人散去,才无力地慢慢走到墙边,扶着墙垂泪。
“姐姐,怎的一个人在这里哭?”小宫女发现了她,忙上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