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粽袭香千舸竞 艾束危冠孤舟翩
端午节。
今年闰四月,到五月初五时暑气已然潮热,鸣蝉阵阵,催人汗下,尽是盛夏光景。
宫中各处都沿水摆席,席上除了按制的玉粽香糕,五黄五黑,小菜小饮外,多铺陈着冰镇瓜果,凉糕冰粉等消暑之物。再加上内侍们四处焚烧艾叶,悬挂菖蒲,倾倒雄黄酒的味道烟气,弄得宫里薄雾缭绕,热闹异常。
住在重华宫的皇子公主们难得不用读书,早商量好一起去御湖看龙舟赛。
重华宫一处偏僻的内殿里,十一公主惠宁正缠着三公主柔宁撒娇,“皇姐皇姐!龙舟赛快开始了,快带我和五皇姐去嘛!晚了就来不及了!”
五公主雅宁尚坐在梳妆镜前,闻言将手中珠钗猛地一掷,“去什么去!咱们没了母妃,父皇又不重视,虽说有老八老十六两个兄弟,年纪却都那么小,根本指望不上。织造局也狗眼看人低,今年送来的珠钗簪花都是什么货色!去了也是让人笑话!”
三公主柔宁叹了口气,勉强笑道,“五妹,何必为这些小事置气?我的妆奁里还放着几支上等珠钗,你先戴着应景嘛。给十一妹也挑两支好的戴上,打扮的美美的,让他们不敢小看。”
五公主雅宁有些迟疑,“那姐姐你怎么办?我们都挑走了,你戴什么?”
柔宁风轻云淡的摆摆手,微笑道,“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本就不想去,你带着十一妹去就好了。”
雅宁红了眼眶,握住柔宁的手,“姐姐。。。”
柔宁心里虽也难受,还是极力控制住了,“别这样,我们忍一忍,熬一熬,再等几年。等两个弟弟大了,情况会好一些的。”
又赶紧催促道,“快去吧,别误了时辰,玩得高兴点。”
雅宁很快领着惠宁走了,柔宁却再也待不下去,穿着家常衣裳,只带菱花贴身伺候,慢慢的踱步出宫。
皇宫自开国以来,经过多次修缮扩建,十分宏大,又设计的极为精妙,相近的两个宫殿,互相也很难听见声音。
所以即使今日宫中热闹,只要避开前朝饮宴的臣子,后宫取乐的嫔妃宫人,躲到花柳茂盛的地方,就极为清净。
柔宁沿着清溪边走边思索,刚才为了安慰妹妹,只说等弟弟长大就好。可是父皇膝下的皇子众多,除了大皇子,并没有特别得宠的,观察两个弟弟的行为,似乎也并非极为聪慧的性格,将来未必有出息。即使有出息,未必能帮上她们这几个姐妹。母妃过世后,她的娘家又逐渐衰落,简直祸不单行。
如此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绝望,心内郁结,身上也失了力气,竟然歪了一下。
菱花看见溪边有块干净的大石头,赶紧扶住她上前坐下,“殿下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坦?奴婢请太医来给您看看吧。”
“太医有什么用?我这是心病。”
语罢缓了片刻,细细的将忧虑向菱花讲明了。
菱花也是愁眉不展,“真难为公主,小小年纪就要为弟妹悬心。唉,如今这情况,确实是看不见转机。。。”
正说得动情,身后平静的溪水却忽然哗啦啦响了起来。
柔宁吓了一跳,忙转身去看。
菱花帮她挑开溪边的垂柳,却见只小舟正冲这边划过来,船上隐约可见一个男子的身影。
“这倒是奇怪。”菱花仔细看了看,迟疑道,“想是今日龙舟赛,有人转了方向,误入此处,可看服饰,又不像是内监。公主稍坐,待奴婢叫住他问问。”
见柔宁点头,便上前几步,扬声道,“谁在那里!这是内宫,快停船!”
船上人仿佛得救,立刻靠岸,快步走了过来。
待走近了,菱花忙道,“公主回避,似乎是外臣。”
柔宁忙侧过身子,用团扇掩了面。
那男子近了前,才看清楚是个少年,约摸十四五岁模样,眉目温柔,生得倒有些俊朗。急急朝菱花行礼道,“方才听这位姐姐说是内宫,快请搭救!唉!我乃两淮盐运史之子,本在外朝赴宴,因皇后娘娘开恩,允命妇携年幼子女到御湖玩耍观船,我一时贪玩,下水划船,却不想误入内宫,路上又无人影。。。快请姐姐告知路途,救我死罪。”
少年说着,头上都冒出冷汗来,显然是急切万分。
垂柳后面坐着的柔宁听见两淮盐运使,心头不禁一动。两淮盐运使虽然并非一品大员,却掌握着整个江南的盐业命脉,两淮盐商每年上缴的盐税都要从盐运使手里经过,是当之无愧的肥差,家族没有势力是绝坐不稳这个位置的。倘若有这么一个驸马,非但能解决恭肃贵妃娘家逐渐失势的困局,还可以帮衬弟妹,简直是上天眷顾。
思及此处,她迅速调整情绪,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自己拂开了面前的垂柳。
少年这才注意到后面有人,忙抬眼看去。
柔宁生得肖像母妃,是一种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婉约美态。今日因为首饰给了妹妹,恰巧又格外清装简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