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丝软落江南雨 金风夜动万盏灯
有姿色的女子,可谁也没有如此气韵。那眉,不过两道弯弯柳叶,那眸,不过一双明亮杏眼,虽说鼻梁挺直漂亮,樱唇不点而赤,却都是寻常美人也有的。可一看见她,就好似看见江南茫茫烟波,西湖潋滟春水,如同被细雨中的杨柳清风轻抚而过。。。
“皇上?您在看什么?”
卫玠忽然提高的声线把朕拉回神,朕才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仿佛也有过极为相似的心动。只是当年的美人如晶莹雨露,全是清新的含情脉脉。如今隔岸的裙裾,却似沾染着经年哀怨的冷雾,若即若离,勾扯的朕想亲手拂去其上蒙尘,让她重新焕发出旧日光彩。
一念至此,朕就听不见卫玠在嘟囔些什么了,挥手就吩咐道,“来人,备小船,朕要上岸。”
又安抚似的拍拍卫玠,“爱卿慢慢游湖,不必管朕。”
“皇上。。。”
卫玠欲要阻拦,但此刻岸边的美人已经转过身去,眼见快消失在灯影间。朕心里一急,甩开他就抬脚上了小舟,又催促道,“快点划!”
孤零零留在船头的卫玠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还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同自己争宠。直到看见皇帝追上那搔首弄姿的女人,才一把拍向栏杆,“记不起她的名号!记不起还跑得那么快!兔子托生的一样!”
奴婢们吓得赶紧劝他,“宸贵人慎言!慎言呀!”
卫玠却越发气恼,“什么江南烟雨!装可怜!贱人!都是贱人!”
御湖水岸。
长廊两侧满是交错的花灯与宫灯,斑驳而陆离的光影时明时暗,映在华嫔清丽的侧颜上,随着金钗下的流水坠微微摇晃,点亮了那双含情诉怨的明眸。
不知是否巧合,这情景倒和朕记忆的花灯会颇有相似之处,就难免更勾起回忆来,“融儿。”
华嫔见到朕,似乎颇为吃惊,眼中带了几分无措,“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不是在陪宸贵人游湖?”
朕掩袖轻咳一声,尽力深情道,“方才看见你放的河灯,虽然隔得远,却像美人眼中的泪光,近的让朕心疼。”
华嫔咬紧下唇,不知是感动还是伤心,一昧只低着头不说话。
正在尴尬间,耳畔忽然响起细微的几点沙沙声,紧接着密集起来,竟是下了冷雨。透过满宫的灯影望去,晶莹雨露,水纹涟漪,虽言语难以道尽,却无一不惹人情肠。
朕得了这个好机会,连忙接过小圆子递来的披风,裹在华嫔肩头,“爱妃衣着单薄,小心受寒。”
华嫔缩在大了一圈的玄色披风内,模样格外清新可怜,朕愈看愈爱,情不自禁的环住了她,“你让朕想起了江南。记得吗?当年初见爱妃时,也是在如此烟雨间。”
语罢携了她的手,慢慢沿长廊缓步。
华嫔闻听此言,眼内的泪光并未因朕的倾心隐去,反倒开始止不住的下落,语声亦渐次哽咽,“江南的烟雨,总是连绵不绝,年年岁岁常相似;京城的寒雨,向来转瞬即逝,岁岁年年皆不同。臣妾虽然也怀念江南烟雨,可雨雪都归由天断,凡人难以改变,臣妾也只有听天由命罢了。”
朕见实在躲不过,只得略微屈就些哄她,“爱妃这话就是怨朕了。爱妃也知道,年前朝内朝外都动荡不安,朕也是分身乏术,这才冷落了爱妃。你看,这不是专程来给爱妃赔罪么?”
看她仍不言语,就加倍哄道,“雨雪虽由天断,人力亦非虚言。爱妃既然偏爱江南烟雨,朕就让绿绮宫下烟雨。小圆子,吩咐内务府,把天山进贡的游丝软取来,给爱妃造江南烟雨。”
“是,奴才叫他们连夜就赶出来。”小圆子赶紧答应,见华嫔满面疑惑,忙又解释道,“禀华嫔娘娘,游丝软是难得的一种暖纱,几近透明,又极为强韧,非但肉眼难以窥见,还不会遮挡日月星辉,若是覆盖整座宫殿啊,那什么雨啊雪啊冰啊,都能给它变成细细的烟雨。”
语罢还不忘体察朕的心意,加上一句,“皇后娘娘不爱这些,后宫嫔妃里您可是独一份。”
华嫔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虽说仍自矜持,也不得不微微屈膝,“谢皇上隆恩。”
“诶,爱妃就不要在乎这些虚礼了。”朕将她扶起来,向如云乌发间轻嗅暗香,“爱妃熏的香倒从未改变。”
华嫔微微一笑,半是气恼,半含娇嗔,“难为皇上还记得。”
小圆子察言观色,不用朕的吩咐,就在旁喊道,“摆驾绿绮宫!”
绿绮宫。
今夜的天公似乎特意作美,銮驾才到绿绮宫前,细细密密的寒雨就戛然而止,只余这座‘小江南’里摇曳的万盏灯影。
虽说是元宵佳节,为求节俭,静贵妃也只是在紫宸殿和御湖两岸挂上灯应景,和绿绮宫内这一路交错迷人眼的万千盏灯火根本无法相比。再加上夜幕里早开而半合的各色花柳,真可谓是良辰美景,简直就如同复制了当年并肩的夜游。
朕望着眼前繁复而美丽的灯海,不由震惊,“爱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