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夹道两边落雪无痕,幽深阵阵。
愈向北处走,人烟愈稀少。直待看不见县、镇,倒是一些防御性的篱笆网多起来了,肃杀之意也浓起来。
有几次,追风便带着女郎躲宿在坞堡中,周齐人的队伍越踏越近,追风也渐渐不敢到处乱走。
再难的路,也终究有走完的一天,终于追风将一纸密信托人送到邕州后,他像是被身上的重担卸去。坞堡的气候很恶劣,它的影子像是战争一样笼到这里,这里每一处都是灰暗的,看不到任何一丝光亮,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覆着厚厚积雪的土地和堡内的建筑融为一体。
“马上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了。”
那日之后,抬石砸死人的女郎再未说过一句话。
平日里苍白脸色除了会睁开一双空洞的双眼,就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了。
信传出去了,一定会有人感兴趣的。
坞堡内。
大多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连抵御寒冬的衣服都没有,这里的百姓过得也很悽苦。追风捧来一大把干草,铺在了他们暂时避风之处,是一个好心人让他们住在这里的,沐芸芸站起来时,都是看不到尽头的白茫茫。
土地充满了泥泞,贫苦人家居住的环境就是这样凹凸不平,潮湿不齐,在这个动乱的年代,这里似乎还没被完全殃及,居住在这里的人们脸上并没有很麻木,每个人脸上都没有被战乱带来的阴暗所笼罩,除了偶尔神色机敏的巡逻人之外,没有什么特别。
但相同的都是吃不饱饭,粮食紧缺。
沐芸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貌,也是第一次离民众那么近,给了心中诸多感受。
然而追风只是瞧她一眼,便说∶“你觉得这里很肮脏?”
沐芸芸眸光移向他,大抵是凉凉的抬起眼眸瞧他。
“可这就是平民该生活的环境,那些在新京的贵人根本不懂人间疾苦,只知纸醉金迷。”
大厦将倾,不是一日两日就倒,其内部早有蚁穴在驻。追风每天都在等着邕州的消息,他知道若是邕州再无消息,那他在这里就该寄了。
沐芸芸问追风,此处离库达有多远。
追风听了,直直地瞧向她,比了一个距离,大概有六七十里。
沐芸芸听了,神色淡淡,没有再跟他说自己是任安这回事,倒是罕见的沉默起来。
到了夜里,沐芸芸又陷入了恶魇了。她醒来时追风就坐在床头看着他,沐芸芸一时惊得直摸腰间,起身,黑暗中刀锋的光亮一闪而过,追风问她∶“你是在找这个吗?”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从她身上摸下来的。
许久,黑暗中方才还在梦中惊惶的女郎此时低哑着声音说。
“你要杀了我吗?”
她没有再动,更没有再多余的动作,甚至蜷缩着坐起来的姿势也略带彷徨,声音听着很脆弱。追风想。
从前每一次,他才略略靠近她,她总是冲他露出机警的模样,露出有距离一般的英气容颜。她总是会笑魇如花对他说,她是任安,哪怕她知道自己可能会被他送上一条再也不会返程的路上,她也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
这一切,都是从她砸死人后。
追风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回头帮他,但是就算她不回头,他也能挣脱开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至于她,抓到她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这次,她不再坚持的强调自己的身份了。
她的声音低而沉。落在追风的心头,沉沉的。
“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你听完之后再决定留还是不留我吧。”她的声音。
黑暗中,追风眸光一动,在暗暗的影子中环视转了一圈,才一轻拍了两下刀尖,闷闷的。
“你说。”他出声。
沐芸芸眼波微抬,重新调整了姿势。身下全是扎人的稻草堆,有一些会刺进肌肤里,左右堪堪挡住了外面些许冷空气而以,这里面其实还是有些寒冷的。
这里是坞堡最高的地方,追风特地让那个好心人找的,沐芸芸以为站在越高的地方视野也好,得知危险也是第一时间知道。
但追风从女郎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她的故事沉痛、哀伤,无能为力。
追风却跟沐芸芸咋舌,“他有机会逃走的,但是为了他的主人他选择替自己的主人死,真可惜,我这辈子都做不到这种境界。”
沐芸芸知道如果不是她,阳邑根本不会死的,所以在追风叨逼叨逼的时候,她又小声说∶“居室位于高处,若遇夜袭,骑马一冲之力,可当数骑。”
追风笑了,“你是真的精。但你的小聪明得放到后面去了。”
追风伸个手,刀尖就贴向沐芸芸的脸颊,沐芸芸眸光轻移,向前一下,追风收回了短刀,他说∶“这个东西危险,我替你收着了。”
即便在这样的环境里,沐芸芸依旧记得曾经刻在她记忆里驯服的教训。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