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谣

潞谣。

这个奇怪的名字是我自己起的，但其实我有自己的名字。

艾格……塞……卡……

它太长了，哥哥只说过一次，我没记住，也不想记。

我有一个哥哥，也许是姐姐。我分辨不出，祂的声音过于奇特了。

祂和我一点都不一样，我经常看不到祂，除非在我喊祂的时候，祂那时候可能是一片漆黑，也可能没有形态，直接笼罩我的房子。

哥哥很少很少说话，我和祂待在一起过了很久，祂说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而从我记事起我们就在一起了，祂偶尔会注视着我，更多时候都在沉睡。

记不清多久，但也一定也是好久前，我生活的地方突然闯进来了一群被称为“人”的生命。

他们是活的，会动，还会发出声音。

我那时候惶恐不安，又很好奇。但我什么都不会，只能本能的叫喊着希望哥哥能来帮助我。

我哭了很久，哥哥没来。不要紧，我已经习惯了。

那群人拿出了一个长着木把的圆形，还缀着俩根底部镶着珠子的，我最喜欢的那种小小的，彩色的珠子的绳子。

他们把它拿在手里转啊转，圆被敲击就响了起来。然后我不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拿着它把玩起来。

后来我知道，那东西叫拨浪鼓，是哄刚出生的小孩子的。

“……哥哥。”

又是黑色的晚夜。

我窝着蹲在墙角边抱紧自己，好像这样就会让我不那么无助。

“哥哥。”我喊祂。

那些闯进来的人里有个小姑娘，她总是喊给我拨浪鼓的男人“哥哥”。

她说她和哥哥从小就没有爹妈，她哥拉扯着她长大，俩个人相依为命。

“外面现在不太平，我们一行人逃着能走到一起都是缘分，也就做个伴。”

她说我们一起盖个房子吧，能带给你温暖的那种。

“这有个教书先生，教你习字好不好。”

她说了很多很多。

后来我学会了哥哥怎么写，我告诉她，我也和哥哥相依为命。

她摸了摸我的头，眼里带的怜惜是当时的我看不懂的情绪，

“以后你和我们相依为命。”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除了哥哥外，还有个词读作“姐姐”。

那是我第二个能够识得的字。

哥哥的形体不停涌动，起伏，散发着黑气。

黑色爬上了我的胳膊，逐渐贴进我的大半皮肤。

祂不会说话，对我只能用奇怪的鸣叫声交流，我也听不懂。

温热的液体碰溅到我的眼睛，一股难闻的味道闯入我的鼻尖。

我呆愣在原地，踩着不知是谁的残肢。

看着那举着大刀的胖男人砍到了谁的肩膀。

看到了谁的五脏器官，混杂着血液流出。

我看到了谁，大声惊惧地呼喊着“阿姊！”。

我好像看到了，脚下的一片猩红诉说着我的罪孽。

但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因为哥哥醒了过来。在我的姐姐从青葱年纪到暮暮垂老之后，在这里的所有于顷刻间泯灭之时。

在一片银亮的色彩中，我看到了哥哥虚无缥缈的身形，向我压来。

“好冷。”

哥哥的黑色肌肤仿佛没有温度，贴着我直让我打了个寒颤，而我将这理解为拥抱。

祂又再发出我听不懂的声音了，悠长而空灵的声音，很好听的，像是姐姐曾描述过的，什么东西的鸣叫。

我问哥哥:“你会说话吗？”

祂还在往我的身上爬，我以为祂听不懂，但过了很久，等到祂将我全全覆盖，我听到祂用陌生的腔调不熟练地说：“……热”

就像我不知道祂为什么会说话一样，我同样也不知道哥哥做了什么，总之外面的天色白了起来，温度也升高了。

后来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人类误闯进来，肉眼可及处我只能看到一片茂密的丛林，广阔的大海和沙滩上斑斓的石块。

以及那群人类带给我的残破的木房子，还沾着污黑血腥的斑块。

我是怪物，那群人类中的一个小男孩这样说。

“能在这种甚至连一个虫子都看不到的地方活下来的，怎么可能会是人啊？”

“她甚至可以五天不吃饭！”

小男孩故意抢走了发给我的食物，以此来证明依然活蹦乱跳的我是怪物。

他会朝我丢石块，我收集起的好看的漂亮的石头。

小男孩会把它们全部抢走，然后用它们来攻击我的身体。

他会把我拉进海里，我倒了下去，又漂了回来。

“你就是这样欺负阿谣的？!我看你就是一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