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君臣
子害病,倒叫侯爷劳心,微臣委实惭愧。”
“你我可是儿女亲家,子牙这么说可就是同我见外了。”西伯侯笑吟吟地接过姜子牙递来的热茶,彼此俱是心照不宣地放过方才由姜伋挑起的沉重话题。随意聊了些琐碎家常,姜子牙作辞返回前线,临走时淡淡提了程烷一句。西伯侯眼睛一眯,立刻命人传召散宜生前来。自毒酒案发,他便已命令散宜生暗查程烷,可惜一直抓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敢情是这程烷换了个新墙头啊。散宜生得到西伯侯指示亦火速着手不作他想,因为他知道,姜子牙拜相以来不曾替自己谋取过一丝利益,纵然程烷与姜伋在生意场上剑拔弩张,姜子牙也绝不可能拿西伯侯作刀子使。程烷与伯夷有牵扯必是事实,姜子牙偏偏选择在姜伋极为依赖侯爷的当下点破此事,如果是要清除程烷未免不智。故而姜子牙此举,是希望西伯侯能对程烷这棵墙头草擅加利用。望江楼在生意场上的威望虽不能与邯郸马家相提并论,但程烷既攀上了伯夷,多多少少还算有些利用价值。其实细算下来,成汤针对治下诸侯的打压早在帝辛即位之初就已经开始了,闻仲兵伐西岐之后手段更加厉害。四年前,朝歌方面阴遣细作试图搅乱西岐经济并制造公众恐慌险些得手,如今双雄博弈局势既成且西岐攻势猛烈,此关键时期更需稳定后方好支持前线冲锋。帝辛二十六年十月初十,西伯侯府正式出台政令,进一步加强对西岐市场的管理和调控,同时给予望江楼、聚美堂、马家酒坊等商户予以一定的帮扶与支持。帝辛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三,西岐前线收到西伯侯病危的消息,姬发震惊之下即刻将一应军务委与杨戬李靖及黄飞虎,自己则是携姜子牙、雷震子、南宫适火速赶回西伯侯府。此刻西伯侯已处弥留,他极其眷恋不舍地深深看了太姒一眼,含泪屏退了妻妾诸子仅留姜子牙一人相陪。当晚子时二刻,西伯侯薨逝,姜子牙严令府内封锁消息,于翌日清晨百官朝会方才正式公告西伯侯死讯同时宣读西伯侯临终遗诏。遗诏奉出时乃密贮匣内,姜子牙在众目睽睽之下持刀破封取出并传交百官辨认确系西伯侯亲笔。遗诏内容为:吾荷西岐整五十载,尝怀惊惧,唯不足以上承祖之鸿烈,下担民之期望也。今四境安虞,百业繁盛,实底于丕平,顾吾何德以堪之。吾既欲吊民伐商,当善始善终,然乃自入春,积勤爽豫,终至大渐,恐不得负扆以见臣民。世子发,吾之嫡子,恺悌君子,仁爱谦和,况聪知明睿,吾素有承嗣之托矣,可于柩前继吾之位。世子妻姜,温良恭谨,素行坤德,宜建长秋,以奉宗庙,诞育隔世贤主。丞相姜尚,文韬武略,高屋建瓴,吾多赖其辅弼不逮,今吾子即位,当尊其为父,悉听其言。吾去后,丧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在外群臣止于本处举哀,不得擅离治所,成服三日而除。应伐商前线及沿边皆以金戈从事,不用举哀。呜呼!死生之际,吾念往昔,何其慊焉!咨尔中外,咸体吾怀,主者施行。遗诏宣读毕,姜子牙苍白着脸色下阶叩拜眸色复杂犹自惶惑不安的姬发。殿内文武跪倒山呼,姬发僵直脊背茫然登基。姜子牙起身奏议西伯侯殓葬上谥之事,姬发神思不属也不知是如何答复的,恍恍惚惚间,只觉得有丝丝合欢花的清甜香味儿萦绕鼻尖。姜淑祥帮姬发穿戴好孝服后便在他身边静静坐着,直到姬发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已离了前朝回了内府方才轻轻启口,“二郎,你是害怕了吗?”
“淑祥。”姬发颤抖着嗓音紧紧握上妻子的双手,再也绷不住情绪哭倒在妻子怀中。姜淑祥搂住姬发软语安抚,然向来清澈的眸底亦罕见流动一痕迷惘。传夫君王位,立自己为后,公然抹去散宜生南宫适之流的政绩只称父亲功盖当朝,甚至定自己尚未至腹中之子为隔代君王,西伯侯先降明令扶持聚美堂与马家酒坊,后留遗诏力助姜家摇上云端,表面上是主君待臣下恩深隆重,实际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把姜子牙放在了与朝臣,甚至是与姬发的对立面。西伯侯果然也是位玩弄权谋的高手,否则也成不了殷商两朝重臣八百诸侯之首啊。一声叹息,一滴烛泪,马招娣身披白雪鬓挂寒霜地匆匆赶回时,姜子牙正自仰望窗前白梅。漆黑夜幕下雪花簌簌而落,渐渐分辨不清黑压压枝条上的那点白色究竟是白梅还是白雪。马招娣脱下斗篷暖了手脚方才走到姜子牙身边站定,姜子牙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夫人,我正想着你,你便回来了。”
“你想我了,我当然得回来。”马招娣伸出双臂环住姜子牙的腰身,唇畔虽然漩出了姜子牙惯爱的梨涡,那双亮晶晶的杏眸终究还是免不了湿漉漉的,“侯爷薨了,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
“是啊,我早就预料到,侯爷要收权,要给姬发铺路,要对付我,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么一招。招娣你知道吗?侯爷在遗诏里居然挑明了要咱们的外孙继承姬家宗室,如此一来莫说姬发能不能容下我,便是糖糖,她能容得下我吗?我手掌军政大权,糖糖会忍受得了我日后指点江山令她的儿子沦为朝堂傀儡吗?侯爷他不信我会退,即使我退了,还有果果,于是他拿我的女儿逼我,拿亲情天伦逼我,君臣一场,他居然这般逼我……”
姜子牙伏上马招娣的肩头痛哭,眼泪似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