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秋凉
却灵敏捕捉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平和委屈。柔和着嘴角收回了扇子,马昆放缓脸色温声说道,“我知道,家主教训你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即可,不许到外头瞎掺和,你心里不是滋味了。在你看来,家主这是畏首畏尾,没有出息,是不是?”
朱成闻言垂目,紧抿着嘴唇,搭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头。马昆眯眼凝视朱成半晌,深深叹道,
“朱成啊,你要明白,如今可不是海晏河清的清平之境。乱流之中千帆竞过,你怎就笃定你踏上的那条船准保是稳稳当当?马家养活着上千人,家主岂敢把这么多人的身家财富都赌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朱成,家主绝不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否则他当年也没法在濒死之时拼出一条生路出来,只是因为负重前行,所以不得不走得格外踏实啊。”
朱成急急抬眼,忍不住辩解道,“可是大公子,奴才选的这条船那是……”
“不管是那条船,现在都不到上船的时候!”马昆竖起眉毛厉声截断话语,板脸斥道,“朱成,安安分分地经营咱们家的布坊,别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
朱成震慑于马昆威严,虽仍心有不甘,但还是诺诺地应下了。马昆摇了摇头,挥手打发了朱成出去。敖丙自墙壁中走了出来,马昆恍一抬头,乍见帐帘上浮起暗影鬼魅幽幽荡荡,立时吓得三魂飞出了两魂半。敖丙含笑行至马昆身前,负手俯瞰眼角戏谑,“大公子整天写神写鬼的,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马昆惊惧过后愤怒不已,抓起平时摆在案头供闲时把玩的田黄石雕麒麟朝着敖丙砸去。敖丙灵巧接住,扬着眉梢觑着马昆,“大公子,这尊石雕可是去岁元夕公子亲赏的,你这样随随便便的乱丢,不怕公子怪罪么?”
马昆腾地站了起来,抬臂指着敖丙鼻尖骂道,“好你个孽龙,吃了豹子胆敢在主宅装神弄鬼!我这就禀告家主,你等着受罚吧!”
敖丙面上不见怕惧,弯腰将石雕摆好,转脸与马昆嬉笑道,“我只是好玩而已,大公子何必大惊小怪呢?”
马昆哼了一声拂衣坐下,“我跟朱成说的话想必你都听见了。”茶水徐徐落入碗中,马昆阴着脸色沉声质问,“家主没这么无聊,你擅作主张究竟有何图谋?”
敖丙侧坐案上,气定神闲地喊着冤,“大公子,您可是冤枉我了。是公子担心您在主宅住的不自在,我这才趁公子小憩的时候走这一趟。若真的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也好及时补上不是。不过大公子……”敖丙敛容,直视马昆,“朱成这情况,您不会打算瞒着吧?”
“当然不会。”马昆答得毫不迟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马昆平生不做蠢事。”递给敖丙一杯茶,马昆问道,“这会儿谁在家主身边伺候呢?”
敖丙接过茶碗,轻轻吹散浮在茶汤上的沫子,“公子小憩,华云守着呢。”
“那算算时辰,该醒得了。”马昆起身整了整衣便往正房过去。华云正服侍姜伋起寝,马昆立在一旁,待姜伋下榻后才轻脚上前服侍姜伋穿衣。华云端上烹好的热茶,马昆接过来奉在姜伋手边。华云瞧出两位主子有话要说,自知不能打扰随躬身退了出去。姜伋端坐窗下饮茶,马昆静候在侧,直至姜伋放下茶杯,才细声禀告,“家主,愚兄虽劝告过朱成,但我瞧着他并未往心里去。您看,要不要派人盯着?”
姜伋指关节扣着凭几,节奏不疾不徐,“朱成是大哥带出来的,大哥看着就是,不必再另派人手。”偏头思忖半晌,姜伋郑重叮嘱,“大哥,西伯侯府的四公子还在邯郸城中,你可千万要拿捏住分寸。”
马昆颔首承命,“愚兄谨遵家主教诲,请家主放心。”顿了顿,马昆又拣起另一件事汇报,“家主,拨给城主家陶器作坊那笔款子到现在都没有回响,您看……”
姜伋陷入回忆,眸光一瞬不瞬,“城主妫阏乃前朝封国虞之后裔,祖传制陶绝技。至他高祖辈,作坊经营出现困难,求上了咱们家。自此两家订下了合约,咱们出钱,他们出力,赚得利润两家平分。”
“正是。”马昆接口道,“妫阏成人后,因贤明通达品德高尚而得亚相赏识,正逢邯郸城主出缺,亚相就举荐了他为新任城主。伯公本以为妫阏会断了家中生意,至少也得上门要求修改合约。没成想一切如旧,倒显得伯公有些小人了。”
“所以他此番作为才教人浮想联翩哪。”姜伋蹙眉凝思片刻,推测道,“会否是生意不好做,一直都没开张啊。”
马昆摇了摇头,“愚兄已打探过,妫阏的制陶作坊这半年接了两单大生意,可这两回他似乎都没有与咱们分甘同味的意思。”
姜伋举起茶杯掂了掂分量,嘴角向上弯出一抹微笑,“是咱们做小辈的不知轻重,还是外公心明眼亮啊。这事你不必再管了,由着他去吧。”
“可是家主……”马昆眉间忧郁之色丝毫不见褪去,反而愈加浓重,“若妫阏次次爽约,咱们家还是会一直遭受欺压,这跟从前在昏君治下有什么区别呀。”
姜伋笑望马昆,眸底一抹锃亮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