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得知这无字坟内竟是祁敬的双亲,叶歆然大为震惊。
三个月前的深夜,祁敬正在大理寺内翻阅当日递呈的案宗,管家飞奔报信,说父母在家中误食了用来药蛇鼠的掺有“五歩形散”的油糕,口吐黑血,气绝而亡。
那日,祁敬唤来大理寺的仵作,当众验证,那桌上咬了一半的油糕内确实含有此毒。祁府的管家、厨子等人,还有售卖五歩形散的药坊坊主,证实那天自家厨子确实去药坊买过五歩形散并登记在册,跟管家一同将油糕放置在蛇鼠常出没的角落,期间均有人证证实,并无任何异样。
“家父与家母平日里宽和待人,饮食清淡,怎会在那日罕见地吃起油糕,又怎会误食?”三个月来,祁敬一直怀疑父母为人所害,却苦囿于找不到证据。
经此番“求子煞”一案,他已见过叶歆然的绝群手段,远超大理寺仵作万倍,特来恳请她开棺验尸,哪怕双亲确实是误食五歩形散而亡,祁敬也认了。
……这下轮到叶歆然尴尬了,一想到刚刚对他的态度和看法,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额,大人你早些说嘛。”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也只能尽已所能了。”叶歆然不敢打包票。
祁敬点点头,“叶姑娘,这次我可以跟你同去吗?”
“最好不要。”她叹了口气,自己虽见过无数阴阳两隔的痛苦,但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坦然面对自己亲人的遗体被摆弄和切割。
但面对祁敬的坚持,她也只好松口答应,带着他进了化验室。“大人,那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化验室的无影灯下,两具肋骨黑如漆木,极不寻常。叶歆然小心刮下粘连的腐肉,又取了些骨内组织,拿去化验,均发现了五歩形散的痕迹。
“此毒从口经食道,行至胃部,并在胃内积留,在从毒发到死亡的极短时间内,就会迅速腐蚀脏器,浸入骨内,所以肋骨的黑色最深,腿骨以下的颜色就稍浅些。”
“也就是说,令尊令堂在生前确实服下过五歩形散,而不是死后被人喂下,以混淆他人。”叶歆然递给他化验报告,尽力将上面生晦的药理学术语解释通俗。
“如此看来,当真是误食……”祁敬语气微颤。
“是,但有一处,我有些奇怪。”她指给他看。
祁父祁母因误食中毒而死不假,但化验结果显示:骨内五歩形散含量出奇的高。说明当时的服用量,会是现在的数倍。
五歩形散咸涩难以下咽,将如此大的剂量放在油糕里,人不可能吃不出来。这么大的剂量,别说鼠虫蛇蚁,大象吃了都活不过半个时辰。
祁敬也从未听过父母生病而失去味觉,“莫非是中了其他毒而失了味觉,才导致误食大量五歩形散而亡?”
她反复查验结果,失落表示只验出了五歩形散。
滴——滴——两声长音打断了二人的思路,X光扫描结果出来了。
叶歆然才将影片挂在灯箱上,便敏锐察觉到异样:祁父祁母的下颚软骨两侧均有变形,并且左下颚的变形程度要比右下颚严重。
方才被乌黑的肋骨吸引去了注意,导致自己还未对其他地方勘验。她立即取出祁父的下颚软骨,放在放大镜下细细端详,又摸了摸骨面,随后用胶头滴管吸取不会破坏纤维组织的有色试剂,从一边缓缓倒向另一边。
祁敬见她神情凝重,也跟了上去。
果然,随着试剂在骨面流动,下颚软骨的左、右下颚显现出细小裂纹,而且左下颚的裂纹面积更大,颜色更深。
“这,这是为何?!”祁敬大惊。
叶歆然没空搭理他,又取来祁母的下颚软骨,如法炮制,结果一模一样!
“垂暮之人骨发脆,易折易留痕,令尊令堂均有此状,可见并非正常现象。”她用手比划着,演示给祁敬看,“像是被这样捏住。”
此时,他已然明了——他们是被人强行捏开嘴,将掺有五歩形散的油饼塞进去的!
自己的怀疑没错,果然是他杀。
祁敬双眼沁红,猛地将腰间长剑拔出大半,停驻半空片刻,又将长剑用力摔扣了回去,指尖关节攥得发白,大口喘着气,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可,可有验出是谁下此毒手?”他语气颤抖不已。
叶歆然摇了摇头,单凭骨头的裂纹是无法提取指纹的,眼下,只能判断是用右手捏住下颚,左手灌进去的——根据自然本能反应来说,这人习惯用右手。可满大街都是这样的右撇子。
眼下的证据尚不足以串点成线,经细细商讨后,二人决定先去祁敬父母的住处,也就是发现他们中毒身亡的地点查验一番。
事发之后,祁敬将父母的房间锁了起来。面对满是灰尘、蛛网的屋子,叶歆然反倒眼前一亮——还好没有命人天天打扫,否则,什么痕迹都保不住。
叶歆然吩咐下人将所有门窗关闭,拿出多波段光谱仪,递给祁敬一副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