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兼
这几日,庄冥都被那诡异的梦境搅的心情烦乱。
细细说来,如今这样烦乱的情况,大概已经数百年没有过了。可自从他留在人间的那抹残魂释然消散后,一些事情就隐隐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应该是说那抹残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让庄冥变得有几分像从前的自己。还是说因为那残魂的消失,才让他意识到自身的残缺呢?
如果他愿意,他是可以知道那抹灵魂是如何消散的。
他只是不屑于知道,不在乎,不需要罢了。
是了,上千年来,庄冥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维持如今这具身体的稳定的。他心如死灰,早忘了那人间的情绪,疏远了一切的缘分。他厌恶那些虚伪的修士,厌恶那些阳奉阴违阿谀奉承的人,一切的乖僻和傲慢都不是作假,只是……
只是,庄冥自己也明白,他走的是一条偏路。
他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他从前执念的消散,已经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末路。
也好,若是没有尽头的枯守,那才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仙山岁月何其漫长,庄冥都快忘了自己的过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名与他有缘的“徒儿”。
那个女孩,明明和自己完全不同,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将她和当初的自己作了对比。
她比当年的他强很多。
尤其是心性,镇定冷静到了有点反常的地步了,缺了点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天真活泼,但也能调皮欢笑,灵动起来,真叫人一时半会琢磨不清。
叫人琢磨不清的还有她的知识,有时候感觉她会的太多了,有时候感觉她很多东西又是在重新学起。
有趣的女孩,聪明又勤奋,通透又有些偏执。
没错,偏执。
在她关注着某件事情的时候,在她静下心来思索的时候,又或者是……在看着他的时候。
淡然的神情下,陌生的情感暗流涌动,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是那么的浓重,鲜活。
这是他们最不同的地方,因为庄冥自己早就是一具空壳。道仙的外表下一无所有。
无可否认,庄冥被这个女孩吸引了。
他们有缘,他们的缘来自前世今生,纠缠不休,无法斩断,牵扯着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一并跳动。让他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就变得不像自己。
如果她在身边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吧。纵然有着可以称之为不祥的梦境,他抑制不住地这么想。
可是,这孩子讨厌自己。
她讨厌自己,很明显。
庄冥放下手中的笔,定定地看着画纸上勾勒出的女子的样貌,其实庄冥不太擅长记住别人的模样,但他只与那女孩见了数面,居然就能描摹出她的每一处五官,惟妙惟肖,就像是已经拿起纸画了无数遍一样。
下笔是自然而然的,画完后,庄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有点不自在。
画纸在他的手下变为无数的碎片。
他自是把这女孩视作徒儿的,自是没有别的心思的。
只是,她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庄冥抬起眸,淡淡的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
就算她回来,他们也不会相见。可是这个时间,她本来该回来了。
鹤童子的身影出现在庄冥的身边,垂首道:
“仙尊,梅山老人求见。”
“不见。”
梅七找他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炫耀自己得了一个新的好苗子?苗子再好能比得上那女孩?
那女孩不喜欢自己。
虽说这也不奇怪,他原本就是个无趣寡淡之人,但……
倘若是梅七的话,能不能告诉他一些讨徒儿喜欢的方法呢?
庄冥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
“梅七有什么话让你对我说没有?”
归谋摇摇头,但许久后,他说:“在下不知道梅山老人的意思,不过他的确是说了那么一句……说小姑娘被带上了南川,现在处境艰难,他来找您…仙尊?”
庄冥保持着提笔的姿势,一动不动。
“仙尊,您……”
“归谋。”他放下笔,起身,说:“我要去一趟南川。”
……
不过和梅七描述的不同。业挽在南川的待遇并不差。
她住的虽然是地牢小隔间,用的却是全南川最好的伤药。在卿疑战战兢兢地说出她可能是庄冥弟子后,全南川上下都把她视作是要命的烫手山芋兼珍惜物种,把她往地牢一丢,连水族相关的事都不再问了,第一要紧的就是把八卦传的满天都是,把她的身家往事研究个清清楚楚。
业挽:“………”
也行吧,就是可怜了卿疑小修士。这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