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八岁以前徐梦莱都是在大伯家生活。婶婶常常告诉她，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他们去大城市挣钱享福了，发达了以后说不定会给她生个弟弟，到时候谁还记得她这个大山里又瘦又丑的小丫头片子，所以她要好好听婶婶的话，要从小就学会干家务，照顾堂哥，做个有用的人，发光发热，才不会被这个家嫌弃。

小小的女孩其实很聪明，她知道爸爸妈妈去外面打工了，打工是为了赚钱让自己读书，她还记得上一次爸爸妈妈临走前对自己说，让她好好听大伯和婶婶的话，等到他们赚了钱就把她接过去。

那时候她还很小，但她已经记得很多东西了，所以爸爸妈妈走了之后她没有哭闹，她努力学习做家务，她一直都相信爸爸妈妈会回来接她。

好在她的等待没有白费，她的相信也没有被辜负，她的爸爸妈妈果然来接她了。

爸爸妈妈不但把她从大山里接了出来，还带她住进了城堡里。虽然她不是城堡里的公主，但她和城堡里的公主成了好朋友。

城堡里的公主和童话故事里一样漂亮，她有着雪白的皮肤和乌黑的长发，她像小兔子一样温柔，说起话来细声细语，而且公主会毫不吝啬地跟自己分享所有的好吃的和好玩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是自己从来没看过的，更别说想。

只是公主看起来有一些心事，总是很少笑，也许大孩子的烦恼就是比小孩子多一点。爸爸妈妈告诉她，和公主一起玩要谨言慎行，不要打听太多，所以即便公主的脾气很好，她也懂事地不会多问，她只希望自己的陪伴能让公主开心起来。

徐梦莱的童年终结在九岁那年。

那天徐梦莱像往常一样陪着她的小鱼姐姐练琴，琴声婉转动听，和窗外的小鸟们共鸣，她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

再次醒来小鱼姐姐已经不在琴房，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那个很少在城堡里看到的大哥哥。大哥哥坐在钢琴前，像小鱼姐姐一样准备弹琴。

忽而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徐梦莱吓了一跳，因为大哥哥的表情不像之前那样温柔和煦，而是很奇怪地笑着，并且朝自己招了招手。

小小的徐梦莱有些迟疑，但她还是走了过去。她朝门口看了看——琴房的门半开，但小鱼姐姐还没回来。

大哥哥没有让她坐在凳子上，而是把她抱在了腿上。她不舒服地动了动，没有挣脱。

“小阿里，来，哥哥教你弹钢琴。”少年抚上小女孩的手，带着她在黑白相间的钢琴上游走。

徐梦莱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不舒服地抽了抽手：“立言哥哥，我是徐梦莱，可不可以放我下来，我要看看小鱼姐姐去哪儿了。”

徐梦莱再次看向门口，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小鱼姐姐，但是还没等她叫出声，小鱼姐姐竟然转身跑了出去。

徐梦莱有些着急，她挣扎的动作大了一些，但身后禁锢她的少年也加大了力气，一整个把她困在了怀里，脑袋也埋在了她的颈后。

徐梦莱不知道怎么了，大哥哥像是魔怔了一样听不进去话，小鱼姐姐也不管自己，她只有用小的可怜的力气抗争，一边大声叫着“小鱼姐姐”。

琴房的门一下被推开，徐梦莱惊喜地转头，却发现门口的竟然是本该在花园里剪枝的爸爸。

被女儿的叫声唤来的徐爸爸看到眼前的一幕大脑嗡的一声，燃烧的怒火让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扒开了少年的手，又往后狠狠一推解救出女儿。

少年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了钢琴角，手臂按在琴键上发出的尖锐鸣声让他一瞬间清醒了不少，但后脑钝钝的疼痛又开始拉扯神经，看着眼前一幅舐犊情深的拥抱感人画面，他只觉得怒火中烧，脑子里的烦躁达到了顶峰。

徐爸爸护女心切，父女俩互相安慰后再回头看到少年恶狠狠地看过来，脖子上缓缓流下一道血迹，宛如恶鬼。

徐爸爸抱着女儿转身想跑。下一秒深色的实木钢琴凳砸过来。

倒地的时候徐爸爸本能地伸手护住女儿的脑袋，再后面世界骤然昏暗下来。

……

苏余里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脑袋发昏，目光呆滞地愣了一会儿。梦中的画面总是混沌不堪，徐梦莱在苏余里十一岁那年突然消失在她的世界，就连在何家工作的徐爸爸徐妈妈也不见了。

后来她追问过何立言很多次，每一次换来的只有暴怒和羞辱——那是何立言最神经质的一段时间，疼痛和恐惧让她逐渐学会的逃避，她再也不敢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想说服妈妈一起离开何家，但妈妈只会抱着满身伤痕的她安慰她忍一忍。她只能卑劣的告诉自己，莱莱没有事的，他们只是暂时离开了，离开了这个充满污秽肮脏与暴力的地方，离开了这里他们会过的更好的。

回过神来的苏余里才发现周围环境的不对劲——身下坐着的是一张暗红色的大床，整个房间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像是酒店，面前一个红点一闪一闪透出诡异的光，她心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