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说现实问题。你父母的职业都很需要好的名誉。你的行为,会不会对他们有影响,这是值得商榷的。你读汉语言文学,如果以后真的找了一份看起来古板的文职工作,比如考编考公。被人发现以前擦边直播过,你打算怎么办?的确,你没犯法,也没伤害任何人。但跳出自由的语境,现实是,真的所有人都能接受擦边直播吗?所有人都能不戴有色眼镜来看你吗?”
“行了,小清,别泼我冷水了。你越说我心里越难受,拔凉拔凉的。我知道你说得对,但我现在胃肠感冒,消化不了你的大道理,听多了会便秘。也许我真是大傻子吧,我还是想有机会先联系到他,看有没有私了的余地。我想,如果他能还钱,我爸妈也不会逼得他太紧。总能放他一马。”
胡一清听出他语气低落,于是不再说什么触犯刑法要提起公诉,未必能私了。只得歉疚地说道:“对不起,不该一直数落你。你和他一起开店,走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有感情是正常的。我太没有人情味了。其实,我也有责任。要是偷偷提醒你查账,或者是,看出问题来不打草惊蛇,不弄得这么声势浩大,让他有机会补救。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别这么说,不怪你。你大大方方地查问,好过他暗地钻营。还要谢谢你。是我自己太蠢了,也是他太坏了。以后我签什么,都会自己先看,再找别人看,看个九九八十一遍,把纸翻烂再说。账我也自己做。”
“吃一堑长一智。你两脚离地了,愚蠢就关闭了,聪明的智商终于占领高地了。”
吴所谓被她逗笑了,胡一清也乐了,笑着笑着,胡一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很轻,吴所谓还是听见了:“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再聊一会。我明天上午没课。”
“别了。明天你早点到店,帮我忙一忙。有话明天再说。”
“那也行。晚安。”
“晚安。”
电话被挂断。吴所谓摸了摸身后,小梨没把猫崽子叼出来,他放心地向后倒。小梨凑过来,蹭他的手,吴所谓摸了摸它,它软糯地喵喵叫起来,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吴所谓被它逗笑了,突然又笑不出来,对着小猫喃喃说道:“我怎么这么蠢啊,我脑子是不是送给戴夫喂僵尸了。只要是脑容量超过黑芝麻的小姑娘,就绝对不会喜欢我了。好在你听不懂人话,还愿意和我贴贴。傻猫,和我贴久了肯定比我还傻。”
“可是,她又说,愿意陪我聊天。是,还不算很讨厌我吗?还是出于礼貌安慰我?”
小梨听不懂,只好喵喵叫,试图回应。
胡一清拿着手机,坐在台阶上发愣。她无意识地点开相册,去看小梨,和小梨的猫崽子们。她看着看着,突然又想起刚刚他落汤小猫一样的可怜语气,心里一颤。是不是,自己真的不该这样总去批评人。她说话一向有理有据,绝不是肆意诋毁。但是,有时候即便她事实上是对的,态度上也难免有太刻薄的嫌疑。就像之前去看他的烂戏,改编的戏文再狗屁不通,也是演员精心准备的。如果无伤大雅,不妨大声叫好,人家又没死乞白赖收票钱。
次日清晨。
胡一清拎了包子到店里,吴所谓已经喂过猫粮,在换水了。他头发凌乱,穿着松垮的t恤短裤和拖鞋。胡一清把包子和豆浆递给他,在手机上收了他发来的红包。
吴所谓坐在一边,狼吞虎咽地吃包子:“不用这么客气,发给你就收嘛。”
胡一清一边围围裙,一边笑着调侃他:“不怕我卷款潜逃啊?”
“十块钱还潜逃?路费都不够吧。”
胡一清和他一起吃饭的那几次,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他能吃,却没真正仔细观察过他进食。只见碗一样大的包子,他两三口就能吃进去,塞得嘴巴鼓鼓,像是饿了几百年。胡一清见了这异象,连忙把手机拿出来对着他拍,他注意到胡一清的动作,却不在意,速度不减,还不忘喝几口豆浆溜溜缝。
胡一清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按下拍摄键,三个包子一杯豆浆就已经全部消失。吴所谓一脸风轻云淡,故作优雅地翘着兰花指,捏起纸巾的一角,唰地抽出来,叠了一下,在嘴巴上抿了抿,又轻飘飘抛进垃圾桶,大有打完收工的架势。
胡一清呆滞地看着他,问道:“你嘴,到底有多大。”
“我,是要成为橡胶人的男人!”他骄傲地这么说着,就叉起腰来。
“行了行了,你已经是了。”
“你去把水换了。我要铲糯米团子了。”吴所谓说着,就拿起铲子。之前也不知道是刷的哪里的视频,街边卖黄豆面裹糯米团子的场面,一铲一个小球,就像是……
胡一清连连摆手:“别,别毁了糯米团子。”
“说得我都馋了。这就点一份,裹黄豆面的。要不然我亲自去,让他铲我嘴里。”吴所谓拿出手机,作势要点外卖。
胡一清嫌恶地给了他一拳,被他报之以脑瓜崩,两个人正在打闹,店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