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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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翎的准头极好，像投签一样精准无比的将她投进了早前被腐蚀出的茧口。

她吓得大气不敢出，缩成又怂又小的一团，青白色的衣袍从茧口垂下来，被墨翎一剑斩断。

巨茧装不下两人，藏了她，墨翎便不可能再进来。她僵住身体，感受到身边带有温度的不明物体，企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茧里的东西貌似仍对她心有余辜，依旧没什么动静。这让她感到大幸。

稳定下来后，她能依稀看见茧外的情况。

墨翎一个人站在原地，将她扔上来后，便不再有什么动作，在这片毛森骨立里显得安之若素。

七八个鬼影一个个窜了出来，方进秘境时，头顶悬的血月重出江湖。不知从何处腾起寒霜迷雾，让下方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极静间，她兀地听见一声铮鸣。像是万径人踪灭里一声枭哮，在阴暗重影里突兀地拉出一道白且细的尖光来。

刀刃捅进血肉，恻出捣衣的顿顿声，还夹着金石碰撞的脆响。像极了年节刀贩子剁鱼的声音，极迅速，极利落。

她像是有点麻木了，甚至可以忍受越渐浓重的血腥气。一时间，思绪纷乱，从年节的死鱼，直想到生死未卜的少年身上。

好一会儿，下方才安静。

她听出浅浅的呼吸声，颤巍巍探出头来，果见墨翎完好无损的立在原地，背影显得颇有些寂寥。倾泼在他周围的红，像是地面上开起来瑰糜的花，衬得他不像个杀人犯。

夏婉妤连滚带爬地掉下来，落地才发现，已然成了尸体的这一批人，都身着统一的灰布麻衫，是飞舟上伺候人的小厮。

这些成群的行尸走肉好似没了痛感，被斩之时，一丝声响都未曾发出，活像中蛊的傀儡。

墨翎下手时剑剑致命。

夏婉妤还有些颤抖，操着略显柔弱的嗓音质问道：“你都能解决的，还把我扔上去做甚？！”

“太过碍事。”少年冷冷说着，周身那股不容人靠近的凉意散下来，像是重新回到了这世界，从那股杀气腾腾的气势中褪去。

“该快点找到入口了。这些东西，是从船上进到这里的。”

“那飞舟……”怕是凶多吉少了，夏婉妤抿了抿唇，原本就怂的胆子历过这一遭来更萎靡了些。

“这里一定有出口。”墨翎说罢，神情一转，面无表情地向夏婉妤问道：“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夏婉妤：“……”

她方要说些什么，便被少年意味不明的视线噎在原地。

问完这话，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既然害怕，又何必勉强跟着。”

夏婉妤哒哒哒几步跑到他的身侧，偏要反驳他似的争辩道：“谁说我害怕了？”

“呵，害怕。”她转头看向他的目光带上几分刻意的恼：“要说怕，还是你上山时假装友好的样子更叫人恶寒。”

墨翎冷下了声音：“方才的这番话，你好似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夏婉妤像是没听见似的转移了话题：“我觉得现在还是找到出口更为重要。”

她说完，也不待回答，便自顾自地扭头向周围走去。走了两三步，见墨翎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又颇显心虚地向他那处望一望。

原谅她吧，小二十年的人生了，还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场景，心理素质再强大的人，也总要适应一段时间吧？

走着走着，她的衣角处忽然传来微弱的拉扯感。

夏婉妤僵住身子，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去，见到残破不堪的一只手，从层层尸体下方伸上来，轻轻浅浅地勾住她的衣袍。

虽然十分突然，但力度微弱，是一只人类的手。这只人类的手看上去，还颇为幼小。

是一只孩子的手。

一股冷气从脚底连了上来，夏婉妤蹲下身子使力将覆盖在上方的尸体扒出，总算看见了拽住她的孩子的全貌。

他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污浊不堪，胸口被掏空了极小的洞，正涓涓流着血，呼吸声微弱不堪，浓黑般的眸子暗淡下去，凝成僵停的两盏墨块。

“救……”

夏婉妤救不了他，只能由他挣扎着。

脚步声靠近，是墨翎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那孩子的眸中回光返照似的湛起来点点星光。

“哥……”他缓缓说着，嗓音失了控，破碎在阴冷的空气里，呕哑嘲哳。

“我……长大……”

他忽然粗喘起来，大嗬几口虚气，像是受不住痛苦兀地痉挛一下。

话说的夏婉妤一头雾水，不待她问，便咽了气。

夏婉妤在那一瞬间忽然感受到墨翎身周喷涌而出的戾气，但紧接着，又被他极好的收敛压抑了下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替小孩合上眼，调整了一番情绪站起来说道：“我们继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