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朝露(9)

夜色昏暗，二人脚步匆匆，偶有遇见几个婢女，只是向她们行礼。

步入宫中侧门，早有人在此等候了，甄宓并不经常在宫里走动，所以宫人们几乎不认识她，况且是夜里，所以颜闯和甄宓换了身衣裳，他们就把颜闯当成了娘娘。

那人对着颜闯说：“娘娘，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可以让姑娘离开了。”

甄宓站在一旁不出声，她心里是恼怒的，恼的是颜闯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竟全然不和她商量。

颜闯准备拉过甄宓的手，甄宓轻轻拂去，但颜闯还是固执地拉起她的手。

甄宓说：“我走了，你怎么办？如果陛下知道这一切，会有多生气。”

“作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已经考虑后会有什么结果了，到了这一步，不能再回头了，走吧，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你此去一定多保重，外面天大地大，多替我去走走看看吧。”

听颜闯此言，甄宓鼻头一酸，她哽咽出声：“谢谢，真的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须感谢。”

对于颜闯来说，这个任务，是甄宓给了她一个家，她早就已经把甄宓当作亲人看待，不论她是不是在任务里，她都会这么做，因为甄宓值得。

“快走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甄宓转身离开了，看着她上了马车，颜闯再回头看看这深宫庭院，她慢慢地走了回去。

走到宫门口，听见一阵琴声，是谁在宫里吗？

颜闯感到心慌，她拍拍胸口，希望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脚步停了一会，她又继续往宫里走。

她推开门的那一刻，琴声戛然而止，她与弹琴的人目相对。

曹丕坐在正中间，旁边站着阿翁。

“回来了？”

“奴婢拜见陛下。”

“颜姑娘今日很不一样，甚少见你穿如此华丽，”曹丕边说边起身朝她走过来，“阿宓呢，怎么没见她和你一起？”

“娘娘到郭美人那去了。”

“你没有一道去吗？”

“奴婢觉得身体不适，就先回来了。”

曹丕站定在她身边，他比她高出许多，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说：“颜姑娘，你这事情做的真不错。”

颜闯紧张地背后渗出薄汗。

“奴婢听不明白。”

“不明白，好，孤现在就让你明白！”曹丕突然大声朝她吼道。

颜闯慌忙跪下，她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穿帮，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偷偷去找司马懿，让鄄城侯假死，放甄宓出宫，这些是不是你做的？”

颜闯跪在地下没说话，因为曹丕都说对了。

“这么多年你没进宫，我刚召回鄄城侯你就进宫了，孤把他关进大牢，你就不顾性命，也要想方设法把他救出来，放他和甄宓离开，曹子建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颜闯呆呆地看着同她说这番话的人，这还是她认识的曹丕吗？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是奴婢做的，奴婢只是觉得鄄城侯不应该含冤而死，您和鄄城侯是亲兄弟，奴婢也不想陛下背负一个残害手足的骂名。”

“这么说来你是为孤好？那放甄宓离开呢？让他们去做一对神仙眷侣，难道也是为了孤好？”

颜闯朝曹丕磕了个头：“这是奴婢的一点私心，还望陛下成全，所有罪责全由奴婢一人承担。”

“呵，你的私心，颜闯你知不知道，当年父王为什么要让甄宓嫁给我，因为他看出来子建喜欢她，所以父王把甄宓许给我，为的是激一激他，让他来我争太子之位！从那时候起，我和子建就容不下对方了，我留他做鄄城侯，已经是顾念我们的手足之情了。”

“陛下，这么说来，甄宓也不过就是你们的一颗棋子罢了，你对她有过真心吗？”

曹丕不语。

颜闯倒是越说越激动了，她把当年很不解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是啊，你是君王，心不狠一些怎么行呢？我想问问陛下，当年给我这枚玉佩，是不是也是在利用我？你故意给我这枚玉佩，这样出府的时候就无人拦我，我就必须随身带着，直到被你的仇人发现，你的仇人一旦现身抓我，他们就暴露了，你就有机会将他们赶尽杀绝，我说的对吗陛下？”

曹丕负手立在颜闯身侧。

“你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听曹丕承认了，颜闯突然瘫坐在地上，这件事是她的一个猜想，今日一激动，就脱口而出，而曹丕竟真的承认了。这一个任务里，面前的人还是熟悉的面孔，可是颜闯觉得好陌生，难道帝王家真是这样无情吗？

罢了。

“陛下，今日之事，奴婢愿接受任何处置，但凭陛下发落。”

甄宓和曹植应该已经走了，那么她的任务应该完成了，或许曹丕将她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