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弱兵
是事实,宫里的侍儿们因为不能经常出宫,想买什么都不方便,最开始是央告荇儿代买一两件,后来顾琼知道了,便索性让荇儿揽了这个往宫侍们中间兜售新品的差事,每售卖出去一件,给荇儿五到十文的好处,所以荇儿这是得了顾琼认可的,并不是私卖私售。顾琼还从荇儿这里得了启发,京城的王侯府邸豪门世家的大侍,有想承接这售卖差事的,也同样给予好处,算是一条不错的生财之路。
明帝听荇儿这么说,心里头的那股无名火就小了些,这主仆俩一门心思都在挣银子上,想来不会有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事。
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她已经决定不管事情究竟如何,她都不会责罚顾琼,但是该知道的真相她是一定要知道的。她的身份让她不能够被人蒙在鼓里。
“你主子最近可有去鸣琴园?”明帝的问话并不严厉,然而荇儿吓出了一身冷汗。
“主子,主子是去那园子里打过绣样,那边花开得好看。”荇儿结结巴巴,尽量保持声音的稳定,然而身体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荇儿也觉出了自己的颤抖,又补了一句,“主子打的风信子绣样,卖得很俏呢,圣上可以找楼里的伙计们问,也可以找买了楼里绣品的正君们问,奴才绝不敢撒谎的。”
怕明帝不信,他迅速地开动脑筋,给出了一个他所知道的楼里客人的身份,“圣上不信的话,可以问问高大人的陆正君,他是昨个儿才买了绣品的。”
荇儿这话其实用力过猛,很容易引起人疑窦的。明帝只问了一句顾琼去没去鸣琴园,他却要天子找这个问询找那个问询,好像生怕天子怀疑他说的不是实话一样。
明帝选择了相信,虽然她的眼睛很好,在昏暗的光线下仍旧能看到荇儿紧张到发抖,也听出来了荇儿慌不择言的担忧,但她本就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责罚顾琼,内心的意识在这样的决定下自行为顾琼开脱,此刻听荇儿这么讲,她觉得顾琼作为天心楼的老板郎去园子里打绣样,非常合情合理。
她不再问顾琼,只问郑凌岫,“有没有个年轻的小姐冒犯你家主子?比如恶意同你家主子搭讪?”明帝已经在脑海中自己拼凑出了原因,那就是必然是这郑凌岫看她家琼儿美艳娇俏,自己跑来恶意搭讪,诚如叶衡所说,这郑凌岫本就是个惯会偷人夫郎的轻浮女儿,想来这次也是糊涂油蒙了心,竟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后宫身上了。
荇儿听她这么问,立刻就明白了明帝为什么把他叫过来询问,他脑子转得极快,寻思着天子既已得到了消息,那他就不能够把主子被年轻小姐搭讪的事完全隐瞒起来,隐瞒不了,那就把实话挑着说,让天子惩罚那个惹祸的小姐,免得以后再有不知死活的搭讪他家主子。
荇儿想到这里,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向着明帝小声哭诉道:“有,有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浮浪小姐,不要脸皮地过来搭讪主子,说主子生得漂亮,她一瞧见就喜欢,主子气得脸都白了,回到铺子里哭了好久,说什么都不肯再出门了。是楼里的伙计们看绣品大卖,劝主子再去一回,主子才不情不愿地又去打了趟绣样。可怜主子冰清玉洁的性子,为了皇家的生意,受这样的腌臜气,圣上,您得为主子做主啊。”
荇儿这番话,不仅很好地解释了顾琼为什么往鸣琴园去了两三趟,还完全把事情向着有利顾琼的方向解说。他其实没有亲眼见到谢瓀是怎么样同顾琼搭讪的,他所知道的,只是何李两个护卫给他转述的,转述自然是不全的,因而话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但这话又非常合乎情理,与明帝自己想象的很接近。
明帝捏了捏拳头,对这荇儿道:“朕知道了,你回去吧,见了你主子,不要提朕问你话的事。”
那荇儿哭着答应,“奴才不会提的,奴才不能让主子难过。可怜主子,这两日白天忙着生意,晚上盼着圣上,连膳都用得少了。”
这话倒是实情,明帝前个儿翻的江澄的牌子,昨个儿翻的沈知柔的牌子,顾琼颇为郁闷,膳食都减了好些。荇儿在宫里头的时候,并不是顾琼最贴身的侍儿,在天心楼里,也并不陪着顾琼用膳,但瞧着主子在天心楼只顾着忙,他这话就说得极为自然并且哀伤无比。
明帝听了,对顾琼的怜惜更上一层。
明帝原路返回睿思殿,御前亲军副将苏韵文已经在殿里候着她了。苏韵文施礼见驾,明帝简单交待:“带一百人埋伏在鉴往处,等明早鉴往处的人都进去当差了,就把鉴往处给朕围起来,半年之内,不许里面的人踏出一步,敢逾墙者打伤无论。”
苏韵文虽然不知道这鉴往处的人犯了什么错,但天子这么说,她便这么做,当下向明帝慨然承诺,“陛下放心,别说人了,蚊子也别想飞出去一只。”
明帝满意地点头,她对这苏韵文看守门户的忠心和本领都是信得过的。
苏韵文领命而去,明帝这才传了露儿进来,“朕今个儿翻怡卿的牌子,派人去琳琅殿传讯,让怡卿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