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营友
“主子,您早些睡吧。”廉儿瞧着愣愣发呆的冷清泉,低声劝道。冷清泉自明帝走后,就那么痴痴地站在窗户边上,既不肯去洗漱,也不肯去做别的事,更不肯回内殿歇息。廉儿一开始由着他,知道他心里苦涩,可是眼瞅着他已经在外殿站了半个时辰了,廉儿怕他站久了过于胡思乱想再把事情想岔了,就上前来劝他。
冷清泉没有接话,他的脑海中全都是当初同明帝恩爱缠绵的场景,当初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伤感,那样欢乐的日子,他当初还不大满意,觉得明帝身边人多,又不是十分宠他,总是要到他有些想她的时候才过来临幸,偶尔还要他陪她玩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情调,他那时多少是有些羞恼的,觉得她对他不如对别人那么疼惜。
可是眼下,他何止是有些想她?距他上次侍寝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他从身体到灵魂,都盼着她今天能够留下来,然而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眼神中的渴盼,对他挽留的动作也一无反应,一到亥时就起驾而去,仿佛他在她心里,就是个只需要乖乖服刑不应当有任何情感和想法的罪囚,她时不时地过来看看他,也不是因为对他心有余情,而是要监督他乖乖服刑。
天子像个木头人一般执守着她定下的刑期,这没情没趣的日子,没准他还要再过五个月零十一天。
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过去这五个月零十一天。
“主子,圣上她不是个狠心的人,她或许只是这阵子不方便,等过了这阵子,她没准就把您给放出去了。”廉儿把内殿床榻上的被褥铺好了,出来一瞧,他还在这里站着,连一动都没动,廉儿只好再次开口。
“今个儿晚上怎么就你一个?别的人都去哪了?”冷清泉不欲再跟廉儿谈这个,转过头来岔开了话题。
“杜儿在给您弄炭盆呢,今个儿晚上天凉,这炭盆该笼上啦。迟儿在伺候公主,别的人都去蕊珠殿参加才艺大考了。”
冷清泉心里头算了一下,两个新来的侍儿也就罢了,毕竟不是他原有的侍儿,怎得豆儿也去参加大考了,豆儿这般没良心么?心里头怨念,他面上却没这么讲,他眼睛看着殿门上海棠双燕图案的绣帘,状似漫不经心:“他们三个都不如你一个,去便去了,本宫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廉儿嗤地一笑,有理有据地劝他:“主子,您也太容易想多了。几十个人呢,哪里就显出他们来了,再说皇后也没说,比赛获胜的人就不用在原来的地方伺候了。以奴才看啊,他们就是去凑凑热闹,回头该怎么样怎么样。”
宫里从未举行过只有侍儿参加的才艺大考,各殿的侍儿得了消息,都认为这是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但凡是自认为心灵手巧的侍儿,都想要去参加这才艺大考。他们殿里得到消息是比较晚的,快到申正才得到了个确信,当时那两个同他一起过来伺候冷清泉的侍儿就明确说要去参加,两个还说在这边伺候不知何时才能熬出头,如果没有这才艺大考那也就安心在这里待着了,如今既有这样的机会,便应当努力抓住,倘或能够在大考中脱颖而出,多半就能有更好的前程。
两个还劝他一起去参加,说是冷清泉是不大可能重新协理六宫了,他们跟着冷清泉是不会有什么前途的。
他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仍旧不打算去参加,他是个有点傻气的人,觉得既给冷清泉做了侍儿,那便要尽主仆之情,冷清泉眼下还在逆境中,他绝不能够弃冷清泉另谋前程。
那两个侍儿见他不肯去,也就不再劝他,自去准备晚上的比赛。他对两个侍儿的做法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毕竟他们两个与他一样都是被安澜派过来伺候冷清泉的,满打满算也才伺候了十几天,说不上舍旧图新不顾旧主。
只是他既不想显摆自己的忠心,也不想说朋友的坏话,更不想加重冷清泉的烦恼,当下便没有说自己拒绝了两个同伴的邀请的话,只用不相干的语气把这事给带过去。
冷清泉没有同廉儿争论,虽然他以为他比廉儿更懂宫中的规则,这次挑出来的优胜者必然会另有任用,不过他殿里的这几个会不会是优胜者,倒也未必,因而他也就不同廉儿谈这个了,只问廉儿道:“你今个儿说倩儿被陛下罚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廉儿努力回想了下:“奴才听到的消息也不一定真,仿佛说是前几天嘉君主子在紫宸殿前跪候,倩儿主管瞧见了,故意不去通禀,生生让嘉君主子跪了快一个时辰,圣上知道了,要替嘉君主子出气,就罚倩儿主管也跪上两三个时辰。”
冷清泉听了心情好了一些。他之前协理六宫的时候看这倩儿还好,挺机灵挺勤谨的一个侍儿,也没看出来有什么讨人嫌的毛病,后来他被罚失了权势,十月二十四那天,倩儿到他这里来传话,声气十分可恶,说话夹枪带棒,语气冷嘲热讽,他当时很是难过了一回,认为自己一失了势,就连个侍儿都敢过来踩他,心里头还思忖了一番会不会是谁指使这倩儿这么做的。没隔几天,他听说倩儿升任成了副主管,心里头越发地郁闷,认为以后怕是还要受这倩儿聒噪。如今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