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茶
三十日是休沐日,可是对于江澄而言,休沐日是比平时还要辛苦的日子,他这一年中常在休沐日出宫,要么去郊外走访,看看周边百姓的生活,要么戴个只遮住口鼻的短纱巾去市坊中闲逛,观察下货物的行情店铺的生意,要么去苏澈的丰乐居会见定儿等人,获得一些平日里难以获得的消息。
他这日上午,先给顾琼和董云飞送行,听董云飞抱怨了一番巡视处的公使银数额太少,不够花销的情形。接着乘车前往城隍庙一带,见城隍庙的乞丐比先多了不少,他询问其中的一两个,这才知道今夏在原来的玄武和白虎相交的噶州一带,发生了蝗灾,不少百姓家的粮食绝产,而当地官员因为噶州地处荒僻,又不是凰朝原有的地方,想着就算是报到了朝廷,也得不到多少赈济,可能还会追究灭蝗不力的罪责,就没有上报。百姓们靠着家中的存粮撑了两三个月,到九月里有些原本就穷困的人家实在没吃的了,开始四处流亡,其中有一些就来到了京城。
他把事情问清楚了,立刻驱车前往户部,户部今日只有宋海春在值守。他让宋海春把噶州附近州县能够调动的粮食数目给他算了下,又跟宋海春商量了一阵由谁前去调粮赈济。
忙完了这件事,天就过了未正了,他前往苏澈的丰乐居,准备用个午膳,岂料一到丰乐居,就看见丰乐居上上下下喜气盈盈,小伙计们看见他来了,争先恐后地告诉他丰乐居的老板、凰朝的户部侍郎苏澈苏大人又有了身孕这件大喜事。
好友有了这样的喜事,他岂能不去道喜呢?用过膳就前去李府看视苏澈,在李府呆了半个时辰方才出来。
出来之后,想到明日就是十月初一了,北境和西境都已经很是寒冷了,兵部给在这两地戍守的将士的寒衣不知道有无准备妥当,他便前往军用裁缝铺,亲自查看。
这一看,就看到晚膳时分,他这才返回宫中来。
才一进丽云殿的院门,艾儿就迎上来,愁眉苦脸的跟他说:“主子,您怎么才回来啊?”
他有些奇怪:“怎么啦?我平常也这个时辰回来啊。”
艾儿小声道:“圣上中午来了一趟,下午还派人来给主子送了好些料包,说是让奴才给主子泡水喝,奴才刚泡好一碗,在炉子上温着呢,主子要用吗?”
江澄微有些意外,明帝是二十八那晚才留宿的,才隔了一天,就又过来瞧他了,果然是对他有一点点喜欢吗?
想是这么想,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耸耸肩膀道:“那没办法,我又不知道她今个儿要过来。水就不用了,给本宫拿宫装吧,再迟皇后那边就该开膳了。”
源儿飞快地跑过去,把四件秋装都抱过来给他看:“主子,今个儿穿哪一件?”
一件烟灰紫、一件杏黄、一件浅蓝、一件银白,江澄随手一指:“就这个杏黄的吧。”
浅蓝那件颜色太过娇嫩,银白那件之前和薛恺悦撞过,烟灰紫的这个他近来常穿,倒是杏黄的这件还没怎么穿过。
源儿听了,就服侍他把杏黄色的宫装换上,还挑了个米色穗子的玉佩出来,给他系在腰上,收拾停当,他就赶往明心宫。
一进麟趾殿,他就暗叫糟糕,这件宫装居然和安澜身上的撞衫了。跟安澜穿了同样的衣裳,还不是最糟糕的,他平日里做事谨慎,又没有女儿,安澜不会认为他是故意为之。只是,同样的衣裳穿在不同的人身上,美丑可就一目了然了,很不幸,他就是那个丑的。
虽然明帝尚未到来,但众人皆已在餐桌上就坐,他悄悄地坐在陈语易旁边,心里头暗暗思量,以后再来安澜殿里用晚膳,说什么也得让侍儿先打听打听安澜穿的是哪件,跟国色天香的人撞衫,实在是太可怕了。
陈语易瞧出来他的懊恼了,小声安慰他:“今年新做的秋装,一共就四个颜色,撞到一起的可能自然不会小,这没什么的。”
江澄瞧了瞧陈语易,陈文卿今个儿穿的是件丁香紫的宫装,隔了一个座位,在安澜的左手边坐着的冷清泉和冷清泉斜对面的林从也都穿了件紫色的宫装,只不过颜色都和陈语易的稍有不同,冷清泉的更加冷艳,有一种紫色水晶的神秘莫测感,林从的则微微发白,看上去很有年轻男儿的清新素爽之美。
而在陈语易对面坐着的赵玉泽则穿的是那件银白色的宫装,与他穿银白色的显得寡淡不同,赵玉泽穿上则有一种贵公子丰神如玉的美。
江澄没有再说话,看来不是衣服的问题,关键是人。
安澜倒没觉察出江澄的懊恼,他此刻只顾和冷清泉交待明帝的话:“家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好,陛下今个儿中午说明个儿就是十月初一了,干脆把知柔挪到艺羽馆的暖阁里去,省得忽然冷下来,挪他不及。你明个儿带人去把艺羽馆的那两个暖阁都给打扫了,把地龙给生上,那里头本宫记得是有床榻的,脸盆浴桶什么的,都用知柔原来的,帘帐被褥靠枕坐垫这些,你从内库里调,要最暖和的那种,好看不好看都在其次。”
冷清泉恭声答应,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