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如天之涯
薛恺悦皱了眉,质问那守门宫侍道:“陛下亲自吩咐的,连本宫都拦是吗?”一连七八天没见到明帝,他今个儿忍不住了自己跑来皇仪宫看她,她却不准他进内,这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他刚有了身孕,明帝就懒得理会他了?那之前的那些个柔情蜜意都算什么,只是为了让他再怀一胎才对他那么好的吗?怀上了就不用管了是吗?
虽然知道自己这想法多半是不正确的,可是刚有了身孕的人难免胡思乱想,他盯着那守门的宫侍,一丝都不肯让步,生恐这回离开了,以后就再难以进来了。
那守门宫侍很是为难,“贵君主子莫生气,陛下这两日连皇后都不见,日头大,贵君主子就别为难奴才了,赶紧回去吧。”宫里的消息最是灵敏,何况他是皇仪宫的侍儿,岂能不知道英贵君新有了凤胎正是最得圣心的时候?
六月下旬的天气,太阳就像在空中放了个火球,照得皇仪宫门前炽热一片,虽然薛恺悦有侍儿们撑伞,可在这样的热地里站着,仍免不了汗流浃背,只是他全然顾不上这个,他咀嚼了下那守门宫侍的话,不由得倒吸了口气,他在碧宇殿养了七八天,越来越觉得情况不对劲儿,可还是没想到居然已经这么严重了,连皇后都未能进去见驾。
自那日凌晨擒贼回来,他就一直待在碧宇殿里休养,初始也没觉得如何,他连夜出动,又累又困,需要补觉也需要安胎,他每日里除了吃饭服药就是睡觉休息,根本顾不上外面的事。但他终究体格健壮,又是第二胎了该注意的事项自己全都清楚得很,歇到第三天精气神就复原如初了,及至第四日他稍微一观察,就觉出不对劲儿来。
倒不是说明帝对他不好,明帝虽未亲自来,但是赏赐源源不断,虽然没有怀奕辰时那般举朝瞩目的荣宠,但凰朝毕竟拿下了玄武白虎玉龙三国,财富和物力不是之前所能比拟的,也就三四天,他的房中就已经堆满了纯金的长命锁、嵌宝石的发冠、用贝壳雕刻的玲珑剔透的小扇子、薄若蝉翼的鲛纱帐等各种新奇有趣的小玩意,至于用金山玉雕刻的半人来高的玩具马、三尺多高的珊瑚树、没有一丝杂色的雪貂皮裘、核桃大小的夜明珠更是一股脑的被送送了来,像越州瓷瓶配玉如意这样表示平安如意吉兆的礼物更不在话下,三天的功夫他的殿里就多了二十四个瓶子,甚至连玉龙国的古董字画,他也分了四件,据露儿说这些东西原本明帝是只打算送与皇后文卿慧卿几个的。
赏赐之外,太医们也是每日里来请安,就连十九日才回到京城的尚然兮都来了两趟。药品补品更是由太医院安排,络绎不绝地送了来。
二十那日安澜做主又给他殿里添了两个侍儿,说是以前定下的规矩,君卿有了身孕要增派两个侍儿服侍。他殿里本就有了十二个,又得了这两个,越发显得花团锦簇。
可是再多的赏赐都不如见到明帝本人能给他以窝心的感觉,然而不知怎得明帝不肯来不说,还不传他去侍疾。不传他侍疾他也可以理解,他毕竟有了身孕,便连伺候洗漱都不大方便,可是皎儿却跟他讲皇上没传任何人侍疾。
他听了皎儿这句话之后,就留心了前来探望他的几个君卿的情形,果然不管是陈语易冷清泉还是赵玉泽林从,脸上都带着淡淡的悲伤,他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却没一个肯告诉他的,都跟他讲宫中一切都好,他只需安心养胎即可。
他不憨不傻,宫里明显气氛不对,他哪里能安心养胎?眼瞧着今个儿是六月二十五了,早上尚然兮来请平安脉之时跟他讲肚子里的凤胎十分茁壮,他只需正常养着就好,不必日日卧床,他就决定来皇仪宫见明帝,却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他瞧着那紧闭的鎏金宫门,很想硬闯进去,但是守门宫侍很机灵,看他这情形,就猜出他要做什么,“砰”地一下就跪了下来,这宫侍一跪下,旁边站着的二十个男兵也全都跪了下来,只不过他们都是单膝,而那个宫侍是双膝罢了。
薛恺悦郁闷地吐了口气,这些个男兵他都认识,当年都在他麾下效过力,其中那个额头上有一道刀疤的还是他的帐内亲军,如今他们都成了明帝的御前亲军,负责守卫皇仪宫邻近后宫一侧的门户。
不能让老部下为难,薛恺悦停了一瞬就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了林从的声音:“恺哥,去皇后殿里说话吧。”
他转过身来一看,见林从打了把伞站在不远处的花树下,看那伞上快要连成一片的落花,林从应该在树下站了好久了。
见不了皇上只有见皇后了,薛恺悦两步走到林从伞下,与林从一同往安澜的明心宫走,软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两个后面。
两人并肩走路,一句话不说有些尴尬,但林从这两年话比原来少多了,薛恺悦想起他和林从的武馆,他已经好些天没去看过了,就主动找话道:“小从你最近有去武馆吗?”
林从点头:“有呢,二十一陛下恢复了大起居,我就把咱们的武馆开了门,不过天气太热了,我每日只上午去,下午让他们自己回家练习。”
薛恺悦微觉歉疚:“让小从你受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