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一日晌午，林蔚然正在杏花树前舞剑，只见无数轻盈的花瓣环绕在她的四周，如同为其伴舞的仕女。突然有一阵叩门声打破了灵心阁内的平静，门口的仆役将门打开。

“郡主殿下，陛下传您去文德殿问话。”

迎面走来的是高副指挥使，身后还跟着几名黑翎卫，按说他与郡主府上的人相熟，原不必这么大张旗鼓，而且今日他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像是执行公务一般严肃地下令。林蔚然跟阿陵对视一眼，意识到事情不妙。

“臣女遵旨，”林蔚然把剑放在桌上，行了个万福礼，按说这几日她已把这里的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只是行仪还是有些别扭，“还请指挥使进殿喝口茶，待我梳妆完毕即刻就去。”

“也好。你们等在外面。”他对身后的黑衣侍卫说道。

“怎么回事啊？”阿陵关好门后立刻质问起他，“不是说郡主病着，不用立刻入宫觐见吗？”

“阿陵姑娘，你怪我也没用啊，”高副指挥使连忙躲开阿陵，转向郡主，“肖大人传话过来，说前日太子所托他之事东窗事发，请郡主咬死赵国跟太子买粮之事为真便好。”

“我明白。”林蔚然低声说。

“对了，宫里的事情肖大人是否都跟您交待了？”

林蔚然点头，幸好她病着的这些时日，肖熠时常到灵心阁里来，为着入宫觐见之事，把宫里的各类事宜，包括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她。

“肖大人特来叮嘱，如若有人提起您不知道的事，都可用您生病之后精神受损搪塞。后宫的话，皇后和商夫人一向对您极好，想必不会为难，郡主只需小心刘昭仪一人即可。”

“知道了。”此刻她已坐到梳妆台前，阿陵正帮她重新整理着头发。

“那么郡主快些入宫吧。”他终于长舒一口气，露出了轻松的笑。

等林蔚然在侍女的帮助下，换好精心挑选的紫色交窬裙。佩上蔽膝和飘带后，又戴了一个漂亮的白色斗篷，上面有精致的梅花云纹刺绣。随后，她在一队侍从的戍卫之下，踏入了日光下的杏花疏影。

等上了马车，林蔚然探起车帘，看向街道，以此来缓解不安的心绪。与灵心阁不同，窗外虽是艳阳天，却一副灰蒙蒙的景象，只见不远处的菜贩挑着赭色的框子艰难地从布满坑洼的低地处走过，很快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而近处的百姓一看到他们的马车，忙靠路边躲避。她看着车窗外的行人，用手拨弄着腰间玉佩上的穗子，茫然地望着车帘。

自从她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好奇自己来到了哪里。只看周围人的衣食住行，像是魏晋十六国那时候，可整个魏晋十六国乃至南北朝时期，都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国家和版图。

那么，她是在哪里呢？这位周国皇帝，又是谁？

直到宫门陈旧的声音吱呀呀地响了起来，她才回过神来。等她走到大殿门外，只听内监的通传声响起，林蔚然低着头慢慢走了进去。她远远瞥见殿中央有一团耀目晃眼的金光，在无数精致繁复的金器中间，陛下头上的冠冕和赤红色的龙袍直直逼着她的视线，直到她肉眼可见的世界只剩下这象征着天家的富贵和荣耀。

“臣女参见陛下。”林蔚然跪倒在地。

“起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等她抬起头，惊异地发现陛下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笑意。周国皇帝的鬓角和髯须都已斑白，虽不能说慈眉善目，倒也不至于如传言中的帝王一般凶神恶煞，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可终是掩不住他的权势和威严。肖熠说过，他到底是个实干家，也绝非老而昏聩之人。他已在位三十七年，为政清明，战功无数，除了殷人边祸让人痛心疾首，基本上没有污点恶名。

“启禀陛下，那笔钱真的不是儿臣贪污受贿来的，郡主可以为儿臣作证。”要不是太子出声申辩，林蔚然甚至没能发现他正跪在地上。

“长宁郡主，听闻前日有赵人向太子购粮，你可知晓此事？”

虽然早有预料，可林蔚然还是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冷汗慢慢浸湿了她的内衫，只见她低下头去，从容不迫地答，“是。臣女挂念赵国旧民，念其遭到殷人重创，百废待兴，才介绍赵国故交向太子购粮，请陛下恕罪。”

“如此数额巨大之资何来？”陛下发问。

“启禀陛下，”此刻肖熠走上前来，“赵国被灭时，皇宫内一批宝物下落不明，微臣听闻赵王室有位宗亲，叫赵铄的，颇有才干，现正于平都重建房屋，开垦良田，想必赵王室遗产已为他所得。陛下一直苦于国库亏虚，又碍于跟殷人签订的和约，才不便插手复赵之事，如此一来，此事便不用陛下亲自劳心了。”

陛下瞪了他一眼，后又转向太子，“那么赵国所购粮草，太子可着人送往平都了？”

“是···当然，”太子不住点头，“如若父皇不信，可派黑翎卫肖大人督查此事。”

“你们沆瀣一气，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朕会另